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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广陵的折凰放下手中的书卷,淡淡道:“我哪里笑了,是你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吧?”

“还狡辩!我分明看见你躲在书后面笑得像朵花似的!”

折凰这回倒是真的笑了,“好吧,说不过你。”

迟繇坐回悬崖边上,伸手接雨,任凭雨丝从手中缝隙里穿过。

折凰提起炉上的水沏茶,一边烫茶杯一边问,“我看那姑娘的身躯已经有撑不住的迹象了。”

“怕什么!我家徒儿不是赶过去了么!”

“也不知道这步棋走得是对是错,你我本是不该插手这人间事。”

迟繇:“嗐,说什么瞎话呢,搞得就像你不是棋局中人一样。”

折凰失笑,“也对,深陷局中,谁又不是呢。”

“罢了,且看他们,如何翻云搅浪吧。”

……

四月二十七,艳阳高照,一辆马车咕噜咕噜行驶在官道上。

经过几天的奔波,尚熹已经适应了马车这玩意,麻绳也没再给她捆上了,毕竟已经吐到没力气了,那还有那么多歪心思。

当然,她也问过怎么不像一开始那样设个风阵直接把她掳回去,但堂汾说是风阵的符箓用完了,尚熹无奈扶额。

也对,像妖和灵这样天生地养的物种,八大系里只能修一种,而人却不同。人只要对灵有感知、会运用,就能借助各种符箓功法操纵相应的自然物,比如说刚刚提到的风阵,就是借符箓来运用风达到传送效果的一种阵法,毕竟风无处不在,无处不可去,只要控制速度,便可实现转移。

当然,凡事都有意外,一人修两系的情况也不是不存在。死了两千多年的那位九黎部落首领黎贪据说就是金火双修,他带领部民冶铜铁、制五兵,是个好铁匠。哪成想一朝落败竟被那轩辕氏斩了头,身首异处,一个埋在阳谷,一个埋在极北苦寒之地。可怜那坟头红烟风吹不散呐!

……扯远了。

再说尚熹一路晕一路睡,到了姑幕边境才振作一些。

到了城门口,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尚熹陡然被吓醒,车里的抱樱也是一脸刚睡醒的样子。

抱樱擦擦嘴角,朝外大声道:“大人,怎么停下来了?唉?到了。”

车外一阵悉悉索索,尚熹往车窗外伸头一看,只见一簇金光在堂汾身前裂成两束,朝相反方向沿着城墙往外延伸。

还没明白这是在搞什么幺蛾子,金光就熄灭了。

堂汾撩开布帘,一脚跨上来就朝尚熹冲来。

尚熹被他抓了手,不明所以,忙不迭挣扎道:“你干嘛!别碰我别碰我!”

而堂汾手忙脚乱地在她手腕上套了个铁圈就松开了她。

马车咕噜咕噜驶向城门。

“我下了禁制,只要你离开这座城,手环就会变形,扎进你的皮肉,最后爆体而亡。”堂汾恐吓道。

“我还道什么东西呢,丑不拉几的。这千年你功力渐衰啊,这么低级的禁制还想困住我?”

“你大可以一试。”

尚熹“嘁”了一声,翻了个身子继续睡。

说实话她还真不敢试,毕竟这身躯不是她的,还得给人家好好保存,用坏了可就不好了。

顺便一提,在他们回城途中,海陆两方签了停战书,暂缓战事。不打战了也就意味着暂时没有事情做,所以抱樱不得不全身心地投入到“把尚熹的嘴撬开”这件事上。这一路上抱樱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撬开尚熹的嘴,为堂汾打听他的身世,可不管她怎么威胁恐吓,尚熹就像是没事人一样,丝毫不在意,仿佛就算是死是活她一点也不在乎一样。

目前知道的就只有——在两千年前,他和她是敌人,水火不容的那种,他打败了她,她被他锁在一个很厉害的结界里,她和她换了魂魄,尚熹是这具身体的名字。

抱樱叹了口气,她怎么就这么难呢。

进了城门不久,三人就弃了马车徒步进城。

尚熹看着这座繁华的城池,惊奇惊喜惊叹,完全是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模样。

虽然她也偷偷逛过琅邪城,这些小摊店铺也不是第一次见,可两者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琅邪被鲛军攻占,虽然宇束一番好心,下令不扰乱东城百姓的生活,一切商贸活动照旧,大街上该吆喝的吆喝,该杂耍的杂耍。可琅邪老百姓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冲撞了巡逻的鲛军,一个不小心就被抹了脖子,血溅当场,所以欣欣向荣之下尽是胆战心惊,连笑容都是勉强又苦涩的。

沿路的小县城就更不必说,家家户户紧闭房门,一片萧条冷落,靠着家里的存粮苟延残喘,就连去邻居家借点米面都得偷偷摸摸打洞爬墙。

而来到姑幕,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过日子。

大街小巷热闹的叫卖声,街边小摊传来食物的香味,来往行人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好像又看见了她所熟知的,属于她的城池的繁华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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