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杨东升入狱一个星期了,他也逐渐认识了一些狱友,话也多了起来,更加可贵的是,他十分投入的同周正学着库房管理。谁也无法理解,杨东升为什么如饥似渴的“学习”,为什么对所有的事情都充满了孩童般的好奇心。
“不错。出库、入库填的挺完整,原材料剩余也都对的上。”周正很满意自己的“副手”,这让他有了时间抽烟、喝酒、打牌。
杨东升听周正夸自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感激的一笑,继续整理着线轴。用周正的话讲,这每一个蓝色的塑料线轴都是宝贝,因为它们还可以卖钱,卖了钱可以买烟、买酒,烟酒又可以贩进来高价出售,简直就是无本万利的好生意。
“报告!”
杨东升正在库房门口收拾回收的废料,就被一声洪亮的嗓音震了个跟头。他抬头一看,是昨天刚来的新人,名叫李立秋,外号泥鳅。
“对不起,对不起,升哥,我不知道你在门边,我的错,我的错。”泥鳅边道歉边将杨东升扶了起来。
泥鳅是第一个管杨东升叫“升哥”的人。“升哥”这个称呼让杨东升的自尊心很是满足,他笑着对“泥鳅”说道:“干嘛啊?”
“泥鳅”一脸谄媚的说道:“升哥,我刚来,账上没钱,能先佘我一包烟么?”
杨东升只管“记账”,不敢做主,扭头向周正投去询问的目光,看周正点了头,他才学着周正的腔调说道:“规矩你懂,借一还三。”
“懂,懂。谢谢升哥,谢谢升哥。”“泥鳅”一脸满足的哈腰致谢,屁颠屁颠的拿烟走了。
杨东升心里对周正的印象很复杂,他虽感激周正让他不受欺负,还“吃香的、喝辣的”,但也看不惯周正总欺负别的犯人。倒不是说“买卖”上的事,“买卖”毕竟是“买卖”,又不是强买强卖,买的放心,卖的舒心,买家感激涕零,卖家童叟无欺,两家皆大欢喜。让杨东升不齿的,是周正对所有犯人都吆五喝六,一副“周扒皮”的架势,而见了监区的警察,则换上比亲爹还亲的一副嘴脸。
“二蛋,我让你背的帐都记住了么?”
杨东升正干着活儿,听周正询问,忙答应道:“背过了,这是您今天问的第三遍了。”
周正笑道:“哪儿那么多废话?你小子看着老实巴交的,这才来了几天啊?嘴皮子工夫倒是见长。”
“我以前不爱说话,也没什么人跟我说话。”杨东升傻乐着答道。
周正吩咐道:“别贫了,干点儿正事儿,去把过年那几天的帐收收。”
杨东升背过了周正所说的帐,也听周正和老四、老五、老六念叨过,这是他们过年时借出去的钱,借钱的玩牌输了,说好过了年还。他想了想,借的最多的叫陈辉,总共借了三次,一共两万。于是便出了库房,奔着生产线先找陈辉去了。
几千平米的车间里,上百台缝纫机一起开动着。噪音的“嗡嗡”声虽不震耳,但也吵的人有些焦躁。
杨东升打听着找到陈辉,看他正拿小剪子在几块布上剪着什么,知道这是人们说的“开兜”,但怎么看也不明白到底是干什么,想着自己要干的事,他拍了拍陈辉的肩,憨憨的问道:“你是陈辉吧?”
陈辉知道这是新来的杨东升,跟着周正管库房,于是带着小心问道:“你干嘛?”
杨东升说道:“三哥,啊,就是周正,他要你还钱呢。”
陈辉不耐烦的说道:“没钱。等我大哥来了,你让他管我大哥要。”
杨东升第一次干催债的事,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了,正琢磨着,是这么回去答复周正呢?还是再催催呢?就听大喇叭里喊出一个政府的声音:“杨东升,杨东升,准备一下,有家属接见。”
陈辉见杨东升傻愣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催促道:“楞什么呢?有人来看你了,还不赶快去?让政府等急了,有你好果子吃!”
“哦。”杨东升回忆着“规范”里的要求,小跑着去了狱警的办公室,操起普通话,在门口大声说道:“报告政府,罪犯杨东升奉命来到,请指示!”
一个杨东升叫不上名字的狱警说道:“跟着我去接见室。”
杨东升除了来监狱那天在监狱里溜达过,平时只在车间和监舍之间的固定路线走,压根儿不知道接见室是什么地方。按照“规范”,他不能和警察并排走,也不能尾随,只能自己在前面走,让警察在身后看着自己。这可难住了杨东升。
正为难时,就见周正带着个犯人走了过来,对杨东升说道:“跟着我,齐步走,走齐了,懂吗?”
杨东升就这样迷迷瞪瞪的被带到了接见室。
“跟我来。”一个接见室的狱警对杨东升说完,又对领队而来的警察说道:“一个朋友找过来的。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把人给你送回去。”
“齐活。我先走了。”领队的狱警说完,带着周正两人走了。
杨东升被领进一个房间,就见屋里摆着个大圆桌,桌上摆了四凉八热十二个菜,心想:莫不是柳红霞做的?她人真好,居然打听着来省城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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