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火车在通往牛岭市的铁路上缓慢地行驶。天气很热。火车也好像在沉闷地喘息。

薛琳刚喝完一瓶绿茶，似乎又渴了。这绿茶平常两块五一瓶，可火车上要五块呀，哪里喝得起哟。“嗨，要是早点跟高亮说去牛岭市看他，他一定会给我的卡打钱的。他这人就心细，早就问我暑假去哪，能去哪？真笨！”薛琳的小嘴儿又翘起来了。

“要不要给他发个信息？”她在心里想着，“不发，给他个意外惊喜。”她又调皮地笑了。

薛琳禁不住又从包里拿出毕业证书，“新闻专业本科”，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该满意了。她想继续学习，考研究生，可高亮不同意，“我可等不及了，我要你天天在我身边。”“皮厚！一个大男人，以事业为重，儿女情长没出息！”她嘴上这么说，可心里美滋滋的。这不，她正嫌火车开得慢呢。

她从窗口遥望远方，远山在烈日里显得墨绿而高远。铁路两边空旷的原野上，一幢幢大楼崛起，铁塔般的吊车勾起的是人们向往城市的梦想。

薛琳的家在黄土高原的农村，父亲是镇民政办的职员，母亲是一位小学教师。他们就这么个宝贝女儿，掌上明珠呢！

“妈，暑假我要玩一段时间，以后上班就没时间玩了。”

“鬼丫头，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我知道你要去高亮那儿，现在有时间了，得把高亮带回来让我和你爸瞧瞧了吧？”

“我在学校忙呢！这不，刚坐上火车，还没到高亮那儿哩！小伙子保准帅气，保准你们满意！看不看都是一回事儿！妈，爸的烟瘾没犯吧？你可要督促好，我这次回去给他带了好茶叶，还有给你的好味儿的瓜籽呢！酒让他喝，少喝对身体有益。”

薛琳22岁，1.73米的个头，白皙、圆润，加上她开朗活泼的气质，显得特漂亮。她此刻穿的是黑色低胸短袖衫，白色的马裤，鬃色的高跟皮凉鞋，赤脚穿的都漂亮。

“我们薛琳晓得心疼人了！你放心，我不会虐待你爸的，酒哪不给他喝呢？他就像没喝过酒似的，十喝九醉，酒多话多，烦人！在家吃饭的机会很少，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部门哪有那么多的事儿，光好应酬！难得在家吃回饭，喝一杯不行吗？非得三杯，约四两多，也不吃饭了，找我说话，也说不上正线儿，平常又根本和我没话说。哎，你爸呀……”

妈妈一说起爸爸，就特话多。她总认为妈妈进入更年期了，迂得很，也或许教了三十年的书，和孩子们打交道，变得啰嗦了。

“妈，我手机要没电了，我到牛岭市以后再给你打电话。你保重好身体。”

薛琳挂了电话，心里踏实了。父母老了，似乎变得更敏感，只要时间稍长不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就要打她手机，电话打手机，要收漫游费的呀！所以她都是主动打电话。

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又是硬座，屁股都坐疼了。她趁同座的大哥下车走了，赶紧躺一会儿，这会儿舒服多了。“要是高亮在这儿，该多好！”她坐累了，就可以枕他的腿躺着，小手儿解开他的单褂扣儿，抠他肚子的那颗红痣。唉，人家身上长的黑痣，他却长一颗红痣，她笑，他说这是颗情痣，他这一生都要为情所累！“瞎说！这与爱情有什么关系呢？”她就挠他的胳肢窝，挠得他求饶了，她才快活。

要说他俩的爱情，也算顺利。高亮是行政管理系的，1.80米，高大帅气，还有很好的口才，他们就是在一次辩论赛上认识的。那是一年一度的校内大学生辨论赛。那次的辨论主题是“婚姻束缚学业”，高亮他们是正方辨手。薛琳她们是反方辨手，高亮辨辞急切、高昂；薛琳辨辞舒缓、有力，场内不时暴发出热烈的掌声。

辨论赛结束，高亮在吃过晚饭后，在学校的荷花池的凉亭上找到了正在看小说的薛琳。“薛琳，我是高亮，我想和你一起出去走一走，校园后的园林小道此刻很幽静。”高傲的语气里不乏恳切。“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在心里这样鼓励自己，然后她笑着说：“难得大才子这么抬爱小女子，那就走吧。”

高亮是大三的学生，薛琳大二，“我该叫你学长的。”“别叫得这么刺耳好不好？就像在陌生场合向人解释似的。辨辞很好嘛！”“只是想锻炼自己的口才而已，你别笑话我了。”薛琳她们最终获得了辨论赛一等奖。

园林外是一条铁路，火车的长鸣经常打破夜的寂静，把人们从梦中惊醒。不知道园林有多大，林间被人们踩出了一条条小道。园林部门还在林中砌了一条条石凳，为走累的人们提供了休息的地方。“要是给人搭起一个帐蓬，让那些情侣们在林中过夜，听林涛声入梦。相拥而眠该有多浪漫。”高亮说，他和薛琳坐在一条石凳上。“要是从帐蓬底下钻进一条蛇；要是一条大灰狼不停地在门边长嗥，还能浪漫吗？”薛琳笑着说。女人的想像力有时比男人的还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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