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大宋的朝堂之上,正是因为这些个蠹虫爪牙,才使吏治腐败如斯,想想真是心痛。
当今圣上为太子时,可是素有贤德之名,谁想荣登大位之后,怎么如此……”
龙乘风闻听此言,脸色一变。
孟少卿却立时打断了他:
“王兄,这是大宋帝都,小弟劝你小心说话,那绣衣卫指挥使的耳目可是无孔不入,刚才若不是乘风相救,王兄可实在凶险!”
“说的是,还没有请教两位高姓上名?”
王元点头称是,拱手向龙乘风、孟少卿问道。
“这位是徐国公府世子孟少卿,在下云水川龙乘风,萍水相逢,欣赏王兄的才识风骨,今日有缘相识,幸会幸会!”
龙乘风此时面含微笑,看着王元。
王元心里一惊,随即笑道:
“原来是云水川少主龙公子、徐国公府的孟世子,失敬失敬……我乃一介布衣,秦州士子王元!”
龙乘风此时对这个秦州士子王元,突然好感倍增。
这一介布衣,面对强权恶势力不言退让、誓不低头。
听闻自己和孟少卿的身份也能不卑不亢,再加上之前的不凡之语,自己实在是想和他结交一番。
“王兄,乘风听你争鸣台之言,似乎言有未尽,不妨同饮几杯,一抒胸中块垒,如何?”
龙乘风此言一出,却遭到孟少卿的反对:
“乘风,我刚才都说了,这里是大宋帝都,咱们都小心说话,你看……”
“哈哈哈……今日乘风本来在此会客,客虽未至,却没想到结识了王兄这个朋友,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呢?”
龙乘风慨然一笑,倒勾起了王元的胸中豪气:
“如此甚好,王元今天舍命陪君子了!”
凌雪此时突然回到“高川雅叙”,她盈盈万福后笑道:
“刚才有客,少陪片刻,不知三位想饮什么酒?”
龙乘风看着王元:
“今日王兄做主!”
王元爽朗一笑:
“好!就上西夏国的鹤九重,我乃秦州人,离西夏不过数十里,少时即饮这鹤九重,二位不妨也尝尝!”
“好!
就依王兄,尝尝这西夏国的美酒!”
龙乘风看着孟少卿,笑道。
“好,三位稍待,凌雪去去就来。”
“凌雪姑娘,你这里可有创伤药?”
龙乘风叫住凌雪,凌雪点点头:
“龙公子稍后,凌雪这就取来!”
不多时,凌雪已经取来了创伤药,在龙乘风的坚持下,她为王元上了药。
王元虽然疼痛难忍,却只是眼眉微挑,依然不出一言。
随即,红衣侍女又端来一个酒盘。
那酒盘上也有一个皮制的酒器,但它与先前盛装北辽醉陵川的那个酒器相比,却迥然各异。
二者虽材质相同,但壶身上镶嵌的一块宝石却十分惹人注目。
“这就是西夏国的鹤九重吗?
这酒器倒也精美,那西夏国不是游牧民族吗?
还像我大宋这般讲究排场吗?”
孟少卿首先发出惊叹,王元接口说道:
“西夏国虽然地处西北偏僻之地,却处处与我中原王朝相比照,其主李煦励精图治,已是我大宋的潜在劲敌,如此十年,我大宋危矣!”
“王兄未免危言耸听了吧!
那西夏偏安一隅,到底是蕞尔小国,哪有这个实力跟咱们大宋相提并论?
即使再给他二十年,它也决然不是我大宋的对手!”
孟少卿显然并不认同王元的话,言语中颇为不屑。
王元却不以为意,将酒斟满三杯,请龙乘风、孟少卿同饮。
龙乘风一直注视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眼前的王元虽然受了鞭挞,却仍然精神抖擞,没有一丝萎靡之态。
龙乘风举起酒杯,对孟少卿说道:
“少卿,相逢是缘,咱们和王兄同饮一杯!”
孟少卿也觉得刚才言语中有些急躁,于是也端起了酒杯,看着王元问道:
“王兄,之前你说咱们大宋吏治腐败、军备废弛,不知究竟指的是什么?
还请赐教!”
龙乘风心中登时知晓,这是孟少卿在考较王元,可见他对王元的话根本就不认同。
王元一笑,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即侃侃而谈:
“我大宋自太祖皇帝立国以来,已历四世,不可不谓国富兵强,但这些都是镜中之月、水中之花。
自当今圣上袭位以来,贵族勋臣势力日盛,大肆圈地,使百姓流离失所,耕者难有其田,地方官员横征暴敛,徭役繁重,百姓已不堪其苦,这必将动摇国本。
北辽、西夏、南唐等强敌环伺,国府之兵又不以厉兵秣马为己任,反而荒废训练,终日酗酒玩乐,战时何以御敌?地方各镇兵马名为大宋之兵,实乃各藩镇的私人属兵,时间一久,必成尾大不掉之势,若各藩镇存有异心,后果不堪设想。
长乐侯魏冀这样的权臣把持朝政,蒙蔽圣命天子,壅塞圣听,排斥异己、罢黜贤良,梁王狼子野心,觊觎东宫之位,打压甚至凌辱太子,圣上不加约束、不知警醒,难道没有亡国之危吗?”
王元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孟少卿一时无言以对。
龙乘风看着眼前的这个王元,也不禁大惊失色。
王元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
此时,他内心深处涌动着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
面对王元,他自己突然纠结痛苦起来,而这种痛苦,却只能由他自己独自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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