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想要摸摸余殃,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感慨道:“想不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郭叔叔,今天那几个杂毛兵为何打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弱肉强食哪需要什么理由。”郭尊义顿了一下,又道:“当年你爹率领的幽州铁骑不知踩死过多少我这样的蝼蚁平民,唉~”
“还有我!”这句话是自责这份罪孽中也有他自己的一份。
余殃默不作声,上辈的恩恩怨怨他无法辩解。
郭尊义突然泪流满面,哭的像个孩童一般,呜咽道:“世事难料,我还苟且活着,你爹却……呜呜…”
悲从心来,余殃说道:“我爹生前功名大过天,死后骂名同样盖过天,这也许是天意吧。”
郭尊义盯着他,道:“我怎么听你这话对你爹有不少的怨气?”
“怨气谈不上,只不过有些事想不通!”
“孩子,你知道你为什么叫余殃吗?”
余殃摇了摇头,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郭尊义陷入回忆,喃喃道:“记得你出生的那晚,大雨滂沱,冲垮了怒江,下游淹死了数十万百姓,你爹那晚一夜没睡,抱着你坐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给你取名为殃。后来他受重伤,无意间我在他的衣襟里看到了一本《围炉夜话》,那时我很难想象他一个只会杀人的大老粗哪懂得识字看书,但就是这本书中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说到这郭尊义没有再往下说,友人已故,留子有殃,想必余征当时的心里有了一丝柔软。
微风吹过,炙热无比,亭外的柳荫遮不住亭内的人。
溪水旁,秦祥云碎碎念道:“咱这位余殿下可真不知道疼姑娘,大热的天还得喝热茶,喝就喝吧,还得让瓶儿妹妹在亭外侯着。”
正在给小女孩梳洗枯黄头发的刘金花扔过来一块石头,溅了秦祥云一脸水。
“操…”一看是刘金花,他又换了一副嘴脸,嬉笑道:“刘姐姐有什么事能为你效劳的?”
“少说点话,嫌命长了还是怎么?”刘金花朝远处凉亭努了努嘴。
“不至于吧?”秦祥云脸色像吃了死孩子一样难看,想到余殃杀人时的冷血果断,他后脖颈发凉。
洗漱后换了一身衣服的小女孩大眼睛扑闪扑闪,小小年纪就有了一丝美人胚子的潜质,就是皮肤有些黝黑,是常年居无定所流浪所致。
“谢谢婶婶!”
刘金花咯咯笑开了花,道:“小姑娘真可爱,不过以后可不能叫婶婶哦。”
小姑娘一点就通,喊道:“谢谢姐姐!”
刘金花笑的更肆无忌惮了,摸着小女孩的脑袋充满了溺爱。
“骚婆娘就会一些歪门邪道。”赤裸上身在水中洗澡的韩航满眼不屑,在他眼里,刘金花分明是变相讨好余殃。
秦祥云嘿嘿一笑,道:“韩兄话可不能这么说,没有刘姐一路相陪,俺们还不得无聊死。”
“秦老弟说的有道理!”一身黝黑腱子肉的马三立从水中探出头嗡声说道。
除却这三人,邱家兄弟二人则显得少言寡语,与蓝景华坐在树下修身养息。
秦祥云几人过来坐下后,问道:“蓝兄弟,哪里人啊?”
虽说相处多半日了,蓝景华还是一脸紧张之色,在他眼里,几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祖籍潇湘。”
秦祥云哦的一声,道:“那正巧,俺们那位殿下正要去潇湘齐云仙,你也可以顺道回家看看咯。”
闻言,蓝景华一脸落寞之色,道:“家里没人了!”
几人都沉默了,其实他们都差不多,家中若有牵挂,谁会提一把破刀出来走江湖?
江湖儿郎多相连,江湖儿郎江湖死,这或许是他们的命运。
一直以来对谁都摆着一副臭脸的韩航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以后跟着我,哥哥保护你!”
铿锵男儿眼底起雾,拧过头摸了一把眼泪,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不堪。
突然。
廊亭下传来一道厉声:“为什么?”
几人纷纷肃目,刘金花牵着小女孩的手也走了过去。
“我做的有错吗?”余殃脸色难看,握拳在石桌上砸的砰砰作响,手上全是鲜血,不负平日儒雅姿态。
郭尊义起身微微鞠了一躬,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殿下还是不要勉强,我余生只想带着希儿游遍山川大河。”
听到对方称他殿下,余殃泄气般坐下,挥了挥手,道:“好一个游遍山川大河!”
“希儿!”郭尊义冲小女孩招了招手。
被唤作希儿的小女孩低头上前,离去时一步三回头。
看着郭尊义离去,余殃心烦意乱,道:“走!”
车队行驶不到二里地,马背上的余殃平淡道:“邱家兄弟,麻烦你两跟着郭叔叔。”
邱家兄弟不善言辞,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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