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它宛如某种昭示般,唤醒了整座城市。
隐约可闻的欢呼声,以及从坊楼上方惊起的千百只飞鸟,都为这记钟鸣赋予了不一样的含义。
它意味着决定主坊坊胚归属的纳新仪式正式开始,女皇陛下将登上正南方的宫墙,面对万千民众进行宣讲。
余天海也在这一刻露出了狰狞之意。
所有人都把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
“现在就拿下他,生死勿论!”诸葛武急道,同时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太迟了!”余天海毫不犹豫的拉下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杆头,机关兽躯体两侧顿时炸开,连带着折断的脚也一并轰飞出去。烟雾散去后,无妄露出了腹部的完整结构——只见在它两边,布满了蜂巢般的孔洞。
下一息,孔洞里攒射出了无数拳头大小的滚珠,它们只有拳头大小,飞出十来步远后就落在地上,着实看不出什么威胁。
卫队成员已经有好几个冲入滚珠遍布的区域内,举着天工盾朝余天海冲去。
他们都清楚此人想要做什么。
若是让女皇陛下受伤,机关卫队万死难辞其咎。
然而就在这时,滚珠突然爆开,化作一团团黄白色的烈焰,不到片刻便让半个平台陷入火海!
天工盾虽然坚固,却抵御不了四面八方涌来的热浪与呛人浓烟,率先冲入其中的队员被立即点燃,只能翻滚着逃出大火范围。
这些烈焰也十分诡异,似乎完全不需要燃料一般,沾着地板也能燃烧,而且温度比常见的炭火还要高出不少。中招的队员很快得到了同伴的救助,可无论是拍打还是压盖,都无法快速熄灭他们身上的火苗。
尽管此招对其他人的伤害不大,但引发的高温焰墙却是实实在在的。滚珠之火将平台一切为二,也把余天海和李元芳等人分隔开来。
“该死,这家伙早就想好了要这么做!”麦克对着余天海所在的方向连开数枪,弹丸却全落在机关兽身上。“只要让火焰拖延我们一段时间,他就能从容发射弩炮机关!”
确实如此。
但你们领悟得太晚了,余天海心中暗道。
他在平台上等待的这段时间也没有白白浪费,而是提前进行了射角与姿态的校准。简单来说,当城墙上的目标现身时,他不必再去测定距离、费心瞄准,只用按照之前校准的姿态落位,让无妄将弩炮对准早已定好的方位即可。
这个过程仅仅只需数息时间!
换而言之,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发射出膛内的破城弹了。
“住手,不要启动机关!”李元芳嘶声大喊道。
“好好看着你们的陛下在万千民众眼前就此殒命吧!”余天海发出一阵狂笑,“而这仅仅只是我向长安复仇的开始!”
“不,你会死的——”李元芳话未说完,他已经按下了启动按钮。
蓝光再次一路绽放,直至充盈炮口前端。
余天海仿佛看到了武氏陨落、广场群众四散而逃的情景。无数人因为踩踏而绝望死去,尖叫和恐惧成为长安城中的主旋律……这个情景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如今终要成为现实。
但接着一道夺人心魄的光芒瞬间吞没了他——
只见一个巨大的光团迅猛膨胀开来,耀眼的电光如织网一般遍布平台一角!它的亮度宛如一个新升起的太阳,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得不闭上眼睛,连连后撤。
下一息,光团轰然收缩,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噼啪作响的电光也一同平息,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场幻觉一般!
但大家都知道那并不是幻觉。
连带着消失的还有余天海和机关兽。地面上只剩下一个光滑的弧形凹坑,其边缘呈焦黑状,中心部位则能看到明暗不定的暗红色裂纹,简直像是火山喷发后留下的熔岩余烬。即使隔着数十步远,众人也能清晰的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焦臭味。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诸葛武一脸讶异道。
“是李元芳!”马俊心有余悸的回道,“他救了大家一命!”
他刚才一直都在天井内“观战”,哪怕几次想参与其中,都被凶猛的机关兽打消了决心——也正因为如此,捕头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在一次出其不意的突袭时,他看到李元芳从腰包里摸出一样东西,塞进了弩炮机关中。
而余天海对此丝毫没有察觉。
也正因为这个举措,使得上古武器在发射时出现意外,最终导致了自身的毁灭。
“是这样吗?”诸葛武长出一口气,他猛得拍了拍李元芳肩头,“小子,干得漂亮!”
其他人也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马俊所谓的“救命”并不单纯指大家的性命,一旦陛下出现险情,他们就算安然无恙的走出站台,余生也只怕得在监牢里度过了。
“吁,这就是嫁祸一流探险家的下场。”麦克算是众人最轻松的一个,他无官无职,城里又没有家人,真出了大岔子,他大不了远走长安,再也不回来,“对了……”他用手肘捅了捅李元芳,“你塞进弩炮里的东西到底是啥?”
“一个混合机关核,也是他们谋杀机关师协会成员姚亮时所用的工具。”李元芳平声说道,神情不似他人那般喜悦,反倒有些怅然。
机关核被击破的瞬间,大量能量在极短的时间内释放出来,使它成为了最致命的凶器。四溢的能量不仅瞬间气化了机关兽,还将平台顶部削去了整整一角。
凶手最终死于自己制造的谋杀工具,这看起来似乎是一种莫大的讽刺,但在李元芳眼里走到这一步只能说是无奈的选择。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活捉余天海,让他接受长安律的裁决,同时……也将杨氏机关师所遭遇的那段经历公之于众。
大理寺素来不以好坏去划分众人。
衡量他们所作所为的准绳,唯有律法本身。
可惜,余天海并没有听从他的警告。
……
远方朱雀站台顶端升起的“小太阳”让太平广场上的人群泛起了一阵骚动。
但这骚动只是如湖面上散开的涟漪一般,很快便销声匿迹——因为陛下仍在宫墙上进行着宣讲,不光语气没有丝毫波动,连眼睛都未朝站台瞧过一眼。
既然这名权倾长安的女子对此视若罔闻,那想必不会是什么大事。
“陛下……真的不需要民女替代吗?”袁瑶在不远处探头问道。
“看来是如此了。”苏卿良轻叹口气,“你先回去吧。我在城门口备了马车,你注意不要让其他人瞧见。”
“是,那民女告退。”袁瑶弯腰行了一礼后,缓缓走下宫墙。
苏内史则将目光重新移回到那名身穿华服的女子背影上。
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不久前的对话。
在确认完案件负责人是狄仁杰后,女皇陛下直截了当的回绝了他的提议。
「既然是他的话,那大可不必如此提防。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场仪式并不需要他人替我登场。」
「可是陛下,余天海至今在逃,而且还抢走了虞衡司保管的朝歌武器——」
「那又如何?狄仁杰是我亲手提拔的大理寺卿,如果因为他的无能而导致凶犯威胁到我,那也只能怪我识人不明。不过我既然用了他,就相信他能维护好长安应有的秩序。狄仁杰是如此,其他人亦是如此。」
所以这便是陛下能以女子之身从众多对手之中脱颖而出,登上长安权力巅峰的原因么?
给予手下莫大的自由与信任,赋予他们充分施展自己才能的空间,同时不轻易更改自己的决定。
这几点说起来很容易,但真正能做到的君王几乎屈指可数,它既需要莫大的胆量与自信,还要有超越常人的远见和能力。
而伫立于宫墙上方的女皇陛下,就恰好做到了这几点。
苏内史左手按胸,微微朝那个金红相嵌的身影躬身致意。
能为这样的明君效力,是他的荣幸。
……
“那么案件就此了结了?”诸葛武望着逐渐冷却的弧形凹坑道,“虽然没有抓到余天海,但他也没可能再报复长安城了。”
“别说此人死了,就算没死又何妨?”马俊吹嘘起来,“橙红石机关被我和狄大人破解,朝歌武器又化作灰烬,哪怕再来五个余天海,如今在长安也已掀不起风浪来。”
“不……还没完。”李元芳忽然说道,“狄大人那边还没有消息,我得去地下世界找他!”
“地下世界?”
说到狄仁杰,大家顿时想起来确实还有这么一回事。
“正是。我刚才没来得及告诉你们,狄大人之所以提前离开,是因为他认为余天海偷藏了一张底牌,而那张底牌所能造成的危害比陛下——”李元芳猛地顿住,“咳咳,比这件事更严重!”
“可余天海都没了啊,还有谁能动用这张底牌?”马俊难以理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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