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两人滞留市里,也有空一起去东风最繁华的街道逛一逛。夏天的夜色来得晚,两人简单吃了午饭后,相伴着一路朝国贸商业广场骑行。
渭水两千年左右设立高新技术产业开发试验区,2010年前后正式升级为国家级开发区,也是继长安、宝鸡之后SX省第三个开发区。
渭水市总人口仅次于长安,辖区面积却超过长安,不同于省城各城区地域集中协同发展的态势,渭水下设的一区十县,相互八竿子打不着,又都分庭抗礼,根本不把老大哥临水当一回事。
偌大的临水人口连八十万都不到,与之同一水平线的蒲城、大荔、富平三县均破六十万,其余各县也都到临水一半以上。
可以想见,没有大量人口作基础,渭水城区商业配套设施,这些年发展极其缓慢,至于大型的商业广场更是少之又少。
纵观主城一区,除了东风、朝阳、站北等三四条方圆不过十里街区,还有点人流发展的气息,其他地方跟后世的农村集镇差不多。
见惯了一线城市的万达、伊藤、群光、IFS等品牌云集、人流鼎盛的综合体商圈,夏雨看着眼前这片夜幕降临下的东风街道,实在找不到一点热闹的气氛。
中奖的金额进的是公户,一时半会还无法取出,最快也要等明天九点后,远在长安的临时财务,到柜台办理制单才能下账。
当前网络及网银客户端并未普及,无法做到鼠标按几下就能下拨私人账户,企业在经营过程中,如果要用款,只能提前向银行预约,然后由财务或经办人员带着公章、法人授权文件,前往当地开户行办理取现或转账业务。
栗楚毕业刚满一年,分配到农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初级中学,一月薪资才堪堪四五百块。
她正是青春靓丽的年纪,长久以来养成的消费观,每月工资仅仅够她日常花销打扮。夏雨则是个穷光蛋,近期多次打搅对方,基本将她的老底掏空,就差问她父母要生活费。
因此,两人当下还是囊中羞涩,也是夏雨跟着一起滞留市区的原因,明天下款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他和栗楚一人买一台手机,没有实时通讯联络的工具,人际交流效率极度低下。
甚至路上双方走的好好的,其中一方走个神,不小心断了彼此视线,就有概率造成接下来的活动中止,最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对此,夏雨感触颇深。
前世高二下学期和姑父前往中铁五局拜访该校的刘校长时,就发现了一件令人扯到极致的事。
当时,姑父先被请进办公室,夏雨在门外等,趁着这个空隙,他去了趟厕所,也没打招呼。结果,等双方再次碰面,已将近凌晨。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姑父出来叫夏雨进去时,却不见了他踪影,急着校园、楼里、校外等盲目寻找,那天周六,门卫正好休假,学校也只有高三学生在。
夏雨从厕所回来后,发现校长室没人,跟着校园里盲目找,再次返回校长室时,只有校长一人在,据说姑父刚回来了一次,见他还是没在,又开车去校外了。
那刘校长赶紧给姑父打电话,却提示通话中,过了一会又提示关机,就地默等约莫半小时,刘校长等不及要去别处。
得知夏雨身上钱不够,大手一挥给了20元钱,让他自行打车回家。夏雨当时只知南塘口和塬上,但不知从南塘怎么上塬,那师傅一听南塘两个字,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这个年代人们活动范围狭窄闭塞,出了南塘口,夏雨一连问了几个路人都道听途说,出租师傅乱转一圈,无奈之下把他送回学校。
戏剧的是,他刚返回校长室,对方忘了拿东西回来取,得知姑父又刚刚离开学校。那校长哭笑不得之下,亲自给他叫了辆车,这次出租师傅一听到塬上,信誓旦旦称之去过好几次,夏雨也保证只要上了塬,就认识回家路。
再次坐上车,由于连续奔波,夏雨也是累得够呛,师傅出于好心,劝他睡一会,等上了塬叫他。夏雨也没多想,迷糊睡去,再次醒来时,发现窗外仍旧陌生的环境,一沟通才知师傅口中所谓的塬上,只知西塬一处概念。
得知还有东塬地域时,那师傅也是轴,认为东西两塬不过地理方向之分,决定通过西塬前往东塬。
西塬不像东塬地势平坦,槽、峪、沟、坡等地形造就的道路错综复杂,车子越跑越远,直到陷入一片坑坑洼洼的深峪,当时赶上夜幕降临,师傅彻底没了脾气,还是原路返回。
就这样兜兜转转,当双方重新碰面时,已经夜里凌晨左右,差点没把两家人急死!
正因前世不堪经历,后面还要往返其他地域,手机这种紧密联络之物迫在眉睫,夏雨计划明天下拨到账后,买了手机再回家。
虽无法大采购,栗楚仍抑制不住激动,以所剩无几的存款,将夏雨从头到脚进行鸟枪换炮,也鼓起勇气踏进渭水富人阶层才敢出入的国贸大厦。
夏家在衣食住行上的节俭造就了夏雨自小学开始直到高中前,基本没怎么买过新衣服,哥哥夏聪与他相差五岁左右,退下来的旧衣服早就给他依次排了大小码。为此,夏雨这些年没少跟父母哭闹,怎奈年少无尊严,学习一塌糊涂,根本没有讲条件的资格。
游走在还算琳琅满目的商业街道,夏雨被栗楚拉着一家一家的进出,一会试衣服,一会试鞋子,好不认真。
不同于普通人家的实用凑合主义,栗楚对衣物等生活用品沿袭了省城人家的精细品质理念,对夏雨的换新打扮,同样如此。
夏雨像个木偶,每到一家,便被栗楚推来换去,感受着她如亲人一般,不厌其烦的在一堆衣服中挑来翻去,着实令夏雨感到一份幸福和感动。
此刻,夜晚霓虹灯的熏染中,夏雨站在一家卖鞋的店门口,望着门口镜子里,换了一身新装,眉眼、气质、个子大变的他,夏雨从未有过的陌生,宛如一场宿醉初醒,又好似随风潜入梦。
这家店属于临街店铺,从灯光如昼的门口看向门外一如空旷开阔的马路街面,远处天色微黄,华灯星火初上,人影车辆流动,既有黎明破晓前的生机渐浓,又有夜色将近时的安逸舒缓。
镜子里的男生很安静,也很内敛,清爽明朗,这还是年少时期的他吗?不,这根本不是,哪怕长相相差无异,稍一观察,眼神、表情、举止、行为迥然不同,甚至整个人的气质、吐纳,都令人生出几丝距离感。
忽然间,夏雨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错觉,也许眼下正在经历的不过是2022年夏雨的一场梦,下一刻被尿憋醒或被人一拍肩膀,睁开眼映入的还是白的素缟的病床,上面还是那个被病痛折磨的眉眼枯瘦的妻子。
亦或者,一个月前那天中午,十五岁的夏雨做了一场冗长而又逼真的梦,除了多一份二十年似曾相识的记忆外。至始至终,他的身体、思想、心理都没离开过这个真实的世界,仍是货真价实的青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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