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督着小丫头吃完饭,长木收拾了桌子,将桂花糕放进了木橱里。花狗趴在地上巴巴地望着,长而鲜红的舌头挂在外面淌着口水。
长木取来狗碗,盛了剩饭剩菜喂狗。花狗狼吞虎咽一下子就将碗舔了个底朝天,长木颇为欣慰地摸了摸狗脑袋。花狗伸着长舌头舔了舔嘴,快乐地摇着尾巴,又想舔长木的手——
然后狗头被长木微笑着一巴掌推了回去。
折腾了一阵子后,铺子楼上的灯光都灭了,街巷静静的,没有几个人在外面走动。
屋顶上,一身黑衣的少年慢慢站了起来。月光下他的眉目有些不真切,却也能看出清朗俊秀的轮廓。他拾起手边的佩剑,一个跃起飞了下来。他轻功极好,三两下便撬开了窗户。
房间里静悄悄的,桌上的香炉焚着香,在月色下飘出丝丝袅袅的烟气……
又过了半月不到,锦城士兵慢慢地多了起来,这也侧面印证了战事的传言。
穿着棕色甲衣的齐国士兵排成两列纵队,每日穿梭在锦城的街道上巡逻。他们的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城墙般牢不可催。浮生甚至觉得,他们的胡须也如同他们手中握着的长矛,锐利得可以刺穿敌人的血肉——当然她从来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景。
长木仍是每天重复着枯燥的打铁工作,每天周围铺子里的人都能听见从长木那里发出来的清脆的铁器敲打声。浮生每日闲的无聊,唯一的一点乐趣可能就是逗狗玩了。
那花狗叫阿福,性子很活泼,每日蹦蹦跳跳地摇着尾巴,倒也不厌其烦地和浮生玩着单调的游戏。
日子一天天悄悄地过去了,城里穿梭着越来越多穿着甲衣的士兵以及明显能感受到越来越浓的关于战争气息。一支齐国的军队驻扎在离锦城三里外的郊区,随时准备着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
然而十月底的时候,变故发生了,只不过不是来自隔壁的郑国,而是来自锦城以北遥远的京都。
刚过不惑之年的齐王突然驾崩,一时间朝野震荡,变数丛生。好在混乱了不到半月,太子云璟即位,但由于太子年幼,于是由二皇子辅佐。
民间对这位二皇子知之甚少,只知道十二岁时就离开京都,极少出现在皇庭之中,就在大家逐渐淡忘这么一号人的时候,没想到他却站了出来,辅佐胞弟即位,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齐王暴毙,倒是给了云穆瑄这家伙机会了。”越明奕冷哼,将手中的线报放到烛火上,看着它渐渐化为灰烬。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恨着呢?”一身黑衣的少年环臂抱剑,靠在窗边,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之中。他脸上没有表情,眼也是冷冷的,浅棕的眼眸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位一人之下的太子殿下。
越明奕捋了捋散落胸前的一缕墨发,神色已恢复如常,在郑国太子的宝座上坐了这么些年,他最擅长的便是隐藏情绪。
“有什么可恨的?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弱者罢了!小皇帝再怎么听他的话,总有人会收拾他的。”越明奕不屑地说道。
“愿真如你所说的。”
少年站直了身子,脚轻轻一点便腾空而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越明奕站在窗前,月光照亮了他一身白衣,他五官是长得极精致的,眉眼甚至带了一点女子的柔气,这来源于他那曾经号称宣城第一美人的母妃。然而他的性格却没半分优柔寡断,杀伐决绝从未有过心软。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没人能猜透他心底所想。
新王即位的第七日,登基大典在长恩殿举行。
一身华服的新王云璟拾级而上,黑色的广袖龙袍穿在尚显稚嫩的身躯上,却也有天家的威仪。吉时到,鸣钟鼓,顺天命,大典即成,众官朝拜。礼官宣读圣旨,礼成,新王下御令,百官起身。
为首的男子着一身玄衣,并未穿着寻常的广袖朝服,却是着一身劲服,长发高束,一身英气。百官知道,这便是那刚从边塞回京的穆王殿下。
大典即成,百官朝退,却有少数的大臣在宫门外结伴,三三两两开始闲聊起来。
“说来也奇怪,穆王离京也有十个年头了,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想到最后关头却是继承遗诏,担任辅佐新王的大任。”
“是啊,更没想到晋王殿下被调离京都,去了充州封地。”
说话间背后响起马车的声音,大臣们纷纷往两边避让。
等马蹄声远去,才有人接了话:“当年立太子时,晋王本是热门人选,然而先王却立了幼小的六皇子。可惜了晋王的才华啊……”
一群人感慨了一会,又闲聊了几句,上了各家的轿辇。
方衍微微掀开马车一侧的帘子,朝外看了看,又放下了帘子。
“这些大臣倒是挺喜欢嚼舌根的,不过你这次突然回来我倒是挺意外的。”
一直闭目养神的云穆瑄微微掀开眼帘又闭了起来:“没什么好意外的。”
方衍笑了笑:“也是,先王想保住六皇子,就必定得把你召回来。不过我想不通……”话音未落,马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爷,到了。”
奴仆掀开车帘,两人都下了马车,入眼便是穆王府的正门。云穆瑄抬眼看了看,因为要迎接他归京,匾额大门皆重新修饰了一番,倒也还算华丽。
福久早早就候在王府大门前,看见自家主子就立马迎了上去。
“殿下。”
云穆瑄微微颔首,方衍跟在后面一同进了府。穿过前庭来到后院,副将陈远走上前来行了个礼。
“主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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