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庆文原本还以为高迎祥有什么更大的要求,却不料他反复说的,便只是想要减去几分佃租而已,并没有什么雄心大志,陡然间松了一口气。
于是姬庆文朝身边坐着的账房先生看了一眼,问道:“先生,你算一下,我们三年以前入库的存粮,还有多少?”
发放陈粮的打算,姬庆文并没有同账房先生通气过,因此账房先生听了他的吩咐一时有些慌乱,将一本发了黄的账册反反复复翻阅了好几遍,又将手边的算盘“噼噼啪啪”打得山响,许久才回答道:“少爷,小人算了一下,三年以前的,也就是天启四年之前入库的存粮,大概能有个五百石左右吧。”
听到这个数字,一秒钟之前还“叽叽喳喳”嚷嚷个不停的佃户们顿时哑口无言。
姬庆文点了点头,说道:“先生,你算一下,这里来的人,每人能分到多少粮食。”
账房先生一边打着算盘,一边念道:“一石大约一百五十斤,那五百石就差不多是七万五千斤。今天来了有三百来人,每人能够分到二百五十斤粮食。”
姬庆文又道:“这二百五十斤虽然是陈米陈面,味道略微差了些,却也够你们全家半饥半饱吃个小半年的,相当于我免去了你们整整一成的佃租。怎么样?”
这样的条件可谓是十分优厚的了,可在座的佃户们或许是来之前已结好了攻守同盟,因此虽然有些动心,却没人敢挑头答应。
倒是那账房先生低声提醒道:“少爷。最近粮少米贵,原本一两银子能买二石的米,现在已涨到一两一石了。这五百石陈米,怎么着也能卖到四百两以上,就这么放出去了?”
姬庆文穿越过来半年时间,寻欢作乐了一百五十天,还是头回听说明朝时候的米价,忽然又想起自己今天早上调戏小丫鬟杏儿,随手就花了十几两银子,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罪恶感来,便咬牙说道:“五百石就五百石,四百两就四百两。本少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这么定了!”
佃户们听了这话,却依旧还在犹豫不决。
姬庆文见状,火上浇油道:“好了,明年佃租不涨,我再给你们每人发二百五十斤粮食,事情就这么定了。凡是同意的,请到账房先生这里签字画押,凭字条领粮食。大家都听了,这些粮食都是陈年旧粮,先到的先挑,后到的就只能搬发了霉的回去了!”
姬庆文此话一出,好比在茅坑里扔了个炮仗,让一众佃户们瞬间喧嚣起来,无不争先恐后地涌到姬庆文和账房先生面前,就要抢先报名领粮。
高迎祥见佃户们已被姬庆文说服,只好叹了口气,颓然坐下,不住地摇头叹息。
可他身旁坐着的李自成却还不服气,用力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你们这些家伙,之前是怎么商量好的?难道现在两百多斤陈年旧粮就将你们收买了吗?”
立即有农民答道:
“这可是两百多斤粮食啊!够我们全家吃上小半年的。”
“就是说!方才台上那小娘们又唱又跳,赚的钱也不过就这两百多斤粮食。”
“可不是嘛!这么多粮食,哪个不要,哪个是呆子!”
李自成听了怒不可遏,运足丹田之气怒吼道:“鼠目寸光!这点粮食,吃不光、用不光了吗?你们就不能有些志气吗?”
佃户们虽然哄哄乱乱,可姬庆文却始终将注意力集中在高迎祥和李自成身上,听李自成这样说话,忍不住问道:“李自成,你到底有什么志气?说出来听听!”
“呸!你一个地主家的小崽子懂得什么?”李自成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地答道,“不妨告诉你,就四个字:均田免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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