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路低头走到了没什么人的竹林间,周显之才堪堪松了口气,扶着瑶台痛苦地感叹。“那些姑娘们的目光,就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瑶台倒是嘻嘻笑着,手指轻轻点了点折扇。“端亲王殿下那么帅,又那么喜欢小姐,小姐应该高兴才对啊。”
周显之疲惫地望向瑶台,狠狠地点了点这只看颜值的不争气小丫头的眉心。“他那哪里是喜欢我,分明就是想看我笑话。”
这几日周显之一贯是惯着瑶台的,她胆子也变得大了许多,此时只是笑眯眯地摊开手耸了耸肩。
主仆二人腻歪着走进竹林,眼尖的瑶台忽然发现了林中还有一个人,曲肘怼了对小姐示意她看向那边。
林中人是一位衣着简单却并不朴素的女子,那身青袍即使在阳光不盛的竹林里也是暗彩流光,显然用的是寸锦寸金的云锦,而腰际女子不常配的玉佩也是和田墨玉,无处不彰显其身份贵重。
女子似乎是听到了周显之她们的响动,拿着手中的书卷转过身来,周显之窥其容貌,登时一愣。
微微蹙起的柳叶眉下有着一双波光潋滟含情目,眼尾一痣若悬泪,似悲犹苦扶风弱柳,颦笑之态我见犹怜,好若洛神再世。
但让周显之怔愣住的,是她的身份。当朝太师嫡女,殷姚。
“看来,是我扰了你的清净。”半是埋怨的话从美人口中说出,倒像是撒娇一般令人心旷神怡,即便同是女子,周显之也忍不住怜惜起她来。
这一看,周显之却瞧见了殷姚手里的书,《工物志》,一本讲木工机关的书,周显之前世挚爱之一。
“殷小姐也喜欢《工物志》?”
殷姚长睫一颤,颇有些意外地抬起眼睑瞧向周显之。“你不觉得,这失了闺阁娇气?”
“甚么闺阁娇气,又有谁规定女子不许对木工与机关有兴趣,这又没标着男子的名号。”意外遇见同好之人,周显之也有些兴奋,笑着走向殷姚。“我原不知晓,殷小姐也喜欢这些,早知便带着闲暇做的小玩意上门讨教了。”
难得遇见一个与自己有着共同爱好的人,殷姚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态也消了些,屈指压了压眼尾,面上总是有的那股淡淡愁意也变浅了许多。
“我身子骨弱,总是叫人裁好了零件自己去组装,恐怕会让你见笑。”
“哪里的话,”周显之摆了摆手,此时已经全然忘了自己是周显月,一心只顾着与殷姚畅聊心得,竟忽视了瑶台那惊异的目光。
几番笑谈下来,殷姚总是不时若西子捧心般扶着心口,周显之已经完全拿她当了好友,担忧地询问。“阿姚,你是不是累了?”
“不过是胎里便有的旧疾,总是治不好,也不必去治它,白叫人受罪的。”殷姚不大上心,目光一转又看向周显之,反问她。“说来,我还不知道这位有缘人的姓名。”
此话一出,周显之才反应过来方才的忘神,吓得迅速回头看了看瑶台,见她神色还算正常,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我是……周显月。”
殷姚定定颔首,带着自然而又温暖的笑揽过了周显之的手。“我听过你的名字,是那位太子妃娘娘的幼妹吧,这么说来,我比你大些,你该叫我姐姐。”
纵然前世作为周显之,她的年龄肯定要比殷姚大些,但周显之也完全不大在意这件事,甜甜地喊了声阿姚姐姐。
“月妹妹。”殷姚笑起来眼下有浅浅一层卧蚕,看起来为清冷书卷气的她增添了几分娇气。
此时竹林里又传来脚步声,三人看去,是一个气质沉稳、侍女模样的姑娘,她唤道。
“小姐,该入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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