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穿过一面巨大的拱门,沿着城墙边下走。
耳边的马蹄声忽远忽近又似乎近在眼前。
少年少女兴致盎然的交谈以风为媒介钻进马车内,傅徴的心随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声音一下一下剧烈地跳动着,是十二年间从未有过的体会。
不同于这具身体病发的窒息难受,是全身沐浴在火焰中,连细胞都在叫嚣着,沸腾着的热烈。心中的鼓点密集,铿锵的马蹄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冲撞,撕开扭曲的束缚。
傅徴觉得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飘在空中,悠悠荡荡,有苍天作伴,黄土相陪。
拐过一个转角,马车缓缓停下。傅征率先跳下马车,伸出手来搀扶傅徴。
傅徴摆摆手,自己跳了下来。
她还没有那么弱。而且...她的注意力全部都被眼前的马场给夺走了。
雪白的栅栏将跑马的土地层层圈起,形成复杂莫测的赛马跑道。此时日头不小,万里无风,日辉下的土壤光亮地似乎要流油。每个跑道上都有手持缰绳,骑着马来回踱步的少年少女。
他们穿着款式不一的骑装,手持马鞭,脊背挺得笔直,正三三两两的策马交流。
“傅征,你来了!这是...”
正在远处跑马的荀策隔老远就看见了傅征,夹了夹马肚子,朝傅徴这边跑了过来。
荀策自认为他在金陵也算得上是半个百晓生,圈子里的贵女他都面熟。现在站在傅征身边的少女,他实在眼生的紧。
出落的如此好看的女孩,他荀策能不知道?
金陵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号人物?
傅征把手撘在傅徴的肩膀上,将她整个人半拢在怀里:“这是我四妹妹——傅徴。今天带她出来转转,你看着点。阿徵,这是裕阳伯府的世子荀策,是你三哥我的朋友。”
荀策性子圆滑,交友广泛,在金陵很吃得开。他为人处事上面又极为注意分寸,傅征有意通过荀策来让傅徴融入金陵的上层阶级。
傅徴抬头,友好地朝马背上的锦衣少年微微一笑。
荀策瞧着俏生生站在马前的小姑娘,俊脸微红:“这是...你妹妹?!你哪来的妹妹?噢!我想起来了,武陵的那个!”
他一惊一乍地,像个喇叭。
傅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怎么?你今天很闲,话这么多!”
荀策见他这副模样,知道自己方才话说的不妥,急忙补救:“你瞧我!刚刚太阳晒久了,把这脑子它都晒昏了。你前些日子闷在家里不出门,不就是因为你没接到你妹妹的事情嘛~兄弟懂!”
“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肯定帮你把事情办好!”
荀策翻身下马,亲热地上前准备勾上傅征的脖子,结果被人一把拍掉了堪堪伸出来的手。
傅征带着傅徴往旁边移了一步,离荀策远了些距离才嫌弃道:“噫!你这是跑了多少圈,一身汗味,别熏着我妹妹!”
荀策面色一僵,颤抖地问道:“真...的?果真...如此?”
世家子弟多为讲究,对于荀策这种爱玩会玩的人来说更甚。
他平日里对仪容仪表的重视程度在金陵城内可是出了名的。
傅徴眼睁睁地看见刚刚还极为热情的锦衣少年身量一寸一寸地垮下去,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颓废的气质,像是被欺负狠了一样。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也黯然失色。
傅徴小幅度地吸了吸鼻子,站在傅征身后嘀咕:“我怎么没闻到?”
空气中确实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反倒是有那种熏香经过剧烈运动顺着汗水挥发出来的淡香,似江南烟雨,钱塘碧波,极为清新素雅。
傅徴小小的一句嘀咕被荀策听了个清清楚楚,原本还萎靡不振认为自己在贵女面前丢脸的荀策转瞬间变了脸色。
傅徴暗暗称奇,荀小公子的表情委实...也太丰富了点。
“妹妹说的极是!我出门前特意全身上下熏了几遍苏合香。贴身衣物也俱是熏染过再放入衣柜,怎么会有异味!”
荀策伸长手臂晃了几下,确实没有闻到异味。
傅征回头瞪了一眼傅徴,小姑娘转了转眼珠,难得没顶嘴。
好吧!自己拆了三哥的戏台子,三哥不高兴也是应该的。
本来还想唱一出好戏的少年回身面对荀策时,面上又是另外一副表情了。
傅三少爷一双桃花眼微阖,目光不善,扬着下巴一字一顿道:“你怕是早已腌入味儿了。还有,谁是你妹妹,别给我在这里乱攀亲戚。”
荀策一脸无奈。
阿征今天莫不是吃了火药桶?今天让他生气的事情…估计还在后头呢!他只能算是大魔王的开胃小菜。
只希望混世魔王别闹的太过,毕竟...荀策目光扫过站在傅征身边一身暗红劲装的傅徴,小姑娘看着又乖又漂亮,可别被波及了。
“行了行了,给我妹妹把踏雪牵来,我先带她骑一骑。”傅征朝着马厩的方向走去。
“欸!你!”荀策灵光一现,想要转移话题。
前一段时间城西马场来了一批成色不错的马。其中有一匹,性子温顺,毛色雪白,浑然天成的上下没有一根杂毛,跑起来像一团飞絮,飘逸极了。
傅征早早便和荀策打好了招呼,正好拿来给傅徴练习。
荀策拦不住傅征,他已经大步朝着马厩的方向走去,傅徴自然亦步亦趋地跟在傅征身后。
“等等!小祖宗!你给我...”今天出门他一定没翻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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