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跟随师傅下山,也是十八岁前最后一次下山。
那天她高兴地睡不着觉,天还未亮就跑到师傅的房间,把做着美梦的师傅叫了起来。
风吹竹叶飒飒作响,鲜绿的苔藓透着勃勃生机,院子正中央石缸的荷花欲语还休摇曳着枝干。
山间空气湿冷,夹杂着檀香味的空气刮过来,那是家的味道,好闻的紧。
师傅硬是将道袍披在了她的身上,下摆很长,需要她用手拎着才不至于踩住绊倒。
师傅背着筐,她背着前几天师傅给做的小筐,一路摇摇晃晃,就连山间叽叽喳喳的布谷鸟都是那么耳目一新。
比起她的兴致勃勃,师傅略显冷淡。
师傅就像古老的时钟,一尘不变连轴转动,没有出过一分一秒的差错,也永远不会停歇。
买完生活物品,师傅带她去了玩具市场。她望着琳琅满目的玩偶,像是进入了天堂,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一个带着草帽龇牙咧嘴笑的小男孩映入眼帘,她心动了;可是师傅在她的小筐里面塞了一只漂亮精美的小女孩布偶。
小女孩带着红色的帽子,头发梳成两根辫子,穿着绯红色的碎花裙,以及黄灿灿的棉质鞋子。
师傅揉着她的头发:“她叫小红帽,她和你一样,都是善良的孩子。”
师傅的夸奖让她放弃了带草帽的小男孩,攥着绑在小筐两旁的藏青色双肩带子,并且装作满心欢喜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师傅给她讲了小红帽和大灰狼的故事。
她显得兴致缺缺,垂着脑袋沉默不语。她背着玩偶,头脑越发沉重,胸口像是点燃了着一团火焰。一种力量驱使着她,让她产生一种跑下山的念头。
她一边艰难跟随师傅的步伐,一边抗拒心底的莫名悸动,这无疑是双重压力,可她一直坚持着,直到视线模糊,恍惚中,师傅丢下篮子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她以为她会被带到医院,睁开眼却身在山中寺庙。
从那以后她就没有下过山了。师傅对她的解释是贫血,还通过签文算出她一生最大的困境和血有关,二十岁后就会有一场生死劫。
渡劫成功自然长寿富贵,渡过不去便是英年早逝惨淡收场。
最初她认为的生死劫是她的癌症,又或者指她和若白进行的血液交易。她以为生死劫已经渡过去了,现在她忽然顿悟了。也许生死劫还没到来,也许若白就是她劫难中的因素之一。
若白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不付出就想要回报是人的天性,连仙都不例外。他只是没想到,一试就试出了深浅。
他渡着步子走向厨房,嗓音淡淡的:“我会在阿灿身上下一种禁令,等她报完仇,或者关有性死了,她也会魂飞魄散。”
“为什么?”
仙的职责就是清除一切沾染魔气的魔物或者鬼魅。
若他有五成功力,定和季端血拼到底。
这是天道,也是宿命,仙魔注定不两立。
虽然阿灿现在是肉眼凡胎,但她的灵魂已经与鬼魅无异,绝不能留。
“那关有性呢。”
若白一语不发,只用那双偶尔闪烁着幽绿色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她。渐渐地,她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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