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别哭了。”赵长茹一面哄着,一面掏出帕子,替六福拭去泪痕,“是婶儿不对,婶儿不该大意疏忽,把你给弄丢了。”
赵长茹叹了口气,轻声细语地问道:“吓着了吧?”
虽说,依照六福的性子,轻易不会害怕,可这回毕竟是揣着一千五百两银票,比不得寻常。更何况,六福早前便曾因此挨过打。赵长茹没忘,初见六福时的情形。
赵长茹抿唇。
想来,六福这回也没少担惊受怕……
她这般想着,言语之中更多添几分温柔抚慰,如同那春三月流淌的清溪水。
六福抽抽搭搭地摇着头,好似仍旧十分“过意不去”的样子。
赵长茹看得心疼万分,一面轻拍地安抚着,一面温声地劝慰着。
众侍卫皆免不得惊讶。
这、这妇人平白无故丢了一千五百两,竟一点也不急、一点也不怒,这可不像是普通村妇行事!
大大的可疑!
赵长茹眼下管顾不得那许多,便省了在魏长义等人面前的遮掩,一颗心全挂在六福身上。
见六福眼泪不断,马二抓耳挠腮地疑惑问道:“小驴儿,你哭啥?”
他不知六福身上揣着银票,自然想不通六福为何落泪。
要说,大户人家娇养的少爷、小姐走丢了,哭鼻子抹眼泪都说得过去,可这小驴儿鬼精着呢,九阳县城中的大街小巷,他哪一条没走过,哪一通没去过?断然是不会轻易走丢的,现下这般哭鼻子、抹眼泪的,指不准又在耍啥诡计!
马二当乞丐的年头不短,对九阳县城中的大小乞丐,皆如自家“兄弟”一般,了若指掌。
六福的性子是啥样,马二摸得门清。
比之别的小乞丐,这小驴儿是一等一的鬼灵精。
即便他手上讨着了银钱,也绝不学别的乞丐一般,拿着银钱买酒买肉,自个儿吃饱喝足,不管有无下顿可食,只顾这一时温饱了事。
隆冬之时,寒气逼人,各家各户皆闭门不出,躲那夺命刺骨的冬寒。
那是乞丐们最难熬的时候。
街上人少,乞丐们讨要不着吃食,银钱,便杵着歪拐杖,拿着破口碗,各家各户挨着敲门行乞。
只是尽管这般,也难讨着一口馊饭吃。
因着待那年关将近之时,谁也不愿见着一身褴褛的臭乞丐,在自家门前徘徊久留,恐怕这般会坏了自家来年的运道。
所以,乞丐们讨饭不成,反倒挨一顿打的事常有。
每过一个冬,便得死那么些乞丐,或是被打死的,或是饿死的,或是病死的。
这倒也正合了那老县令的意,他只管将那些个穷困潦倒的除籍,自有老天替他将这些个乞丐收拾干净。
小乞丐没大乞丐护着,莫说是过冬了,只怕平日就得饿死。
六福原本也是有人护着的。
前年隆冬,那老乞丐没挺住,落了气儿。
六福便成了无人管顾的小乞丐,按理来说,那个冬也是熬不过去的。
可谁曾想,他不但熬过了前年的冬,去年的冬也好好的。
马二也是难得心思活泛之人,从来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乞丐,乞讨之事他做得少,坑蒙拐骗,偷鸡摸狗,恃强凌弱的事,倒是没少做一桩。
六福因无人管顾,自是受尽了大乞丐的刁难,自也没少受马二的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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