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抄起桶子铁楸就开始干活,最炎热的时候,队伍里谁没中过暑?
哦对了,工头没中过暑,但人家不一样,哪有什么可比之处?
看不见人每天都能从池家蹭上一碗年内米熬的白粥?他们这些干活的可都只有一碗蔫巴巴的黄粥。
随着赵田生们倒下又站起,经历了中暑又经历晒伤。
一番折腾之后,人给晒脱了一层皮,早些时候积累下的小肚子也早就给瘦没了。
唉,可怜这些肥肉,在他身上就住了不过月余。
日后的活理应要好多了,到了窟子里面挖泥,虽然空气潮湿发闷,却没有阳光直射。
只是……赵田生们似乎命有点背,在上头给阳光晒得倒地,到下头又给蚊子叮得倒地。
其中一个运气似乎又来得格外不好,身子骨发虚之下没能抗住,彻底给病倒了。
额头热到烫手,却怎么躺着都退不下来。
工友看着他心急,工头看着活心急,他自己也心急。
他要是干不了了,家里面的嘴谁去喂?
他这一急,心里就跟得被人攥住了一样,这怪劲一直扯到了骨头里,像是有人要把他的骨头撬开吸食里头的骨髓!
赵田生痛苦地叫着,工友们渐渐地从不信变成了相信,其中一个老哥背起他连夜就跑到医馆。
只可惜,断骨热,断骨热,这病谁见过呀?
别说区区金华城里的大夫了,就连婺州医学博士,堂堂太医院来的大官,那都不一定见过!
得要跑到金匮里去翻,才能翻到一两句提及:广南路有疾,高热痛及骨,十日殁百人,秋分既没。
哦对了,医书上可翻不到,史书上才有。
即便是按照史书上的说,这病等到秋分了就能消停,但……
他的状况哪里还能等到秋分?
这不,服了药,给压下了疼痛,他颤颤巍巍还想要干活,工头可怜他给了杆和泥的棍子,谁料刚一接过去,就像是承受不住棍子的重量倒在了工地。
再往后给白布包了,工地上头便少了一个赵田生,隔上一日,又添上了个。
螺丝钉嘛,断了就断了呗,再去挑上一个不就好了?池家的黄粥,谁不是抢着来喝?
至于他肩膀上的那些小田生们?
谁知道呢,一场秋雨之后,要么是散入到了金华城里,要么是给来年肥土去了吧……
光影收拢,杜仲视野上升,又回到了滚滚药香红尘之上,眼前依旧是杏林见疾真鉴。
无形笔锋凭空落下,敲定了品阶:黄级上品
杏林有果,名曰:人
画里的赵田生活了过来,又吭哧吭哧地卖起了他的苦力。
他身上流出的汗与常人倒也没什么不同,刚一出来的时候都是无色透明,等和灰尘融到了一起才变作黄褐的颜色,仿若点点滴滴的泥浆。
这些泥浆汇聚成流,又从其身子上淌落,化作一小三大,四个物件。
杜仲定眼一看,顿时乐呵呵笑了。
三个大的乃黄纸包成的药包,里面满满当当,是还未配好、混杂在一起的药材。
而那个小的则是张白纸,白纸黑字上面正写着一药方,名为:
九渠粉洗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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