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裴……”
祁绒浑身徒然一僵。
身材高大的医生站在她的身后,影子囊括着她,手指像一根根玉管,还拿着钢笔和病历单,明明是医院里再简单不过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却莫名多了一分出众的气质,
他耳边挂着医用口罩,头发散碎在眉眼,看上去不像是救死扶伤的医生,而是上流社会里的公子哥。
胸牌上写着他的名字——裴川。
“在医用系统里看到了你的名字,”裴川笑起来,“怎么不来找我?”
平心而论,裴医生笑起来很好看,就是看着看着后背一凉。
祁绒下意识去藏手,却不想掌心还有几颗圆滚滚的青豆,一不小心撒了一地。
“毛手毛脚。”
裴川轻声说,蹲下身子用纸巾清理地上的青豆。
“抱歉,裴医生……”
祁绒急忙起身,刚有动作就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乖乖坐好。”裴川警告道。
祁绒瑟缩了一下,她背靠医院的瓷砖,退无可退,只得乖乖坐好。
清理了地上的青豆,裴川站直身,伸手接过祁绒的吊瓶和支架,过路的医生还在和他热情地打着招呼:“是裴医生啊,找到病人了吗?病人的档案已经传回你那边了。”
“麻烦您了。”裴川笑眯眯地回应。
虽然裴川一直在笑,但祁绒感觉自己半边身体都要麻了,特别是裴川看像她的时候,总感觉医院惊魂里的杀人狂魔出现在了现实。
直觉告诉她裴川很生气。
眯眯眼果然都是怪物。
祁绒不敢反抗,被裴川带回了自己的科室。
“自杀?”
两个字,像是平常的问话,又像是琢磨了很久才说出来的充满深意的话,裴川板着脸暗骂了两声,看口型似乎是“蠢货”。
“怎么又后悔了?”
明明不是什么好话,祁绒甚至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讽刺,可她的内心却没那么紧张了,被熟悉的气息包围,尽管是消毒水的味道,她也能从中找到一丝安慰。
裴川是祁绒的主治医生。
她们相识在两年前,那时祁绒第一次出现了自杀的倾向在,她选择的是跳海轻生。
说起来也好笑,她离家时说自己要走了,家人没有过问,没有人察觉到她的意图,只有裴川,在她脱下鞋子后出现在了她身边。
不久前谢徵生日的那天,她精心准备了惊喜派对,可需要庆祝的对象却以经济公司推脱不开为名,去参加了公司为他举办的生日晚宴。
她表面上说没关系,实则偷偷跑到了晚宴上,就是为了能把自己亲手做的木雕手表交给曾经以此为梦想的男人。
祁绒记得谢徵小时候特别喜欢手表,经常给祁绒讲解机械表的运作原理,他还说以后要去学做手表,到时候送给祁绒一个他自己做的。
然而成长是残酷的,最后谢徵进了娱乐圈。
虽然是童言无忌,但祁绒放在了心上。
她没办法亲手制作手表,于是花时间去学了雕刻,为了赶出这件作品甚至双手磨出了血泡,虎口处全是刻刀留下的创口。
祁绒一直觉得自己小时候和谢徵的情谊是美好的,但谢徵经常闭口不提,没办法,祁绒只能旁敲侧击,企图唤回谢徵对儿时的记忆。
而然最后祁绒看到的,却是一个美艳的女人用葱白的手指挑起丝绒盒子里的木头手表,红唇嘟囔着“怎么还有这么寒酸的礼物”。
她面前的谢徵宠溺一笑,说:“大概是凑数的吧”。
祁绒当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不相信幼时保护她的小哥哥会忘记彼此的约定,回家后她一边颤颤巍巍地往嘴里塞药,一边汹涌地流泪。
说来也不敢相信,祁绒吃了好几年的药,剂量大的时候甚至是三五瓶一起吃,一开始她害怕被家里人发现,就一顿胡搅蛮超,让任何人也不能进她的房间,就算是打扫卫生的阿姨也不能动里面的东西,没想到祁家父母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就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这么些年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房间里放着大量的抗抑郁药品。
也就代表着这么多年来竟然真的没有动过她的房间,恐怕对于她这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被人遗忘才是最终归宿吧。
正巧祁纥打篮球回来,瞥到她膝盖上放着的谢徵的童年照片,只说了句:“又在发什么神经。”
那天之后祁绒就收拾行李离开了,然而在她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裴川出现了。
后来祁绒才知道,裴川是业内顶尖的心理医生,在治疗抑郁症患者方面颇有建树,一看见祁绒,职业病就犯了。
乖乖地坐在熟悉的座位上,看着裴川把支架立好,然后用他品相极佳的手摸了摸导药的管子,从饮水机里装了一杯热水。
祁绒大气也不敢出,感觉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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