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正事已经安排好了，符岸一边跟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跟张妈妈将这些天的见闻。

“前些日子县主进山打猎了，回来的时候带出来一张虎皮，那虎皮跟咱们家里的那两张都不一样，全是黄色的，没有条纹，且一张顶咱们家两张大！”

张妈妈半天没太听明白，她主子就是符岸的亲妈家里是文官出身，虎皮也是嫁进了符国公府之后才见到了实物，她那里知道老虎还分了好几种毛色呢？

不过她会从别的地方夸人。

“那县主可真是勇武，难怪圣上都非要给县主配五十个侍卫！”

巧了，符岸也是这么觉得，听张妈妈一说，他也直点头。

“妈妈要是无事，不妨跟咱们一起回长安。县主说了，这庄子上好东西多着呢，妈妈为我辛苦了这么些年，我也想借机让妈妈享受一番。”

张妈妈自己有两个亲儿子，但是只有符岸是她从小养到大的，感情自然深厚，一听符岸说让自己也享受享受的话，心里真是熨帖极了。

转念她又觉得自己主子实在是太可惜，明明只要再等三年，她就能享受到儿子儿媳的孝敬了。

捏完了草莓，又一缸一缸地拌匀了酒曲密封好，符岸跟着孩子们一起给每一个缸子上贴好封条，只见封条上还写着日期。符岸自己只觉得新奇，张妈妈就不一样了，这年头家里没个千金的，根本就读不起书，这灵毓县主的庄子上连女孩子都是能读写的，如此可见一斑。

张妈妈背着符岸暗中跟庄子上的女孩子们打听，可惜那些孩子看着年纪小，嘴巴却是严实得紧，张妈妈打听了半天也就知道凡是灵毓县主的庄子，都是办了学堂的，庄子上包括附近农家的孩子，只要到了五六岁都可以到学堂里读书识字，没有读书天赋的，也可以去学算术，只要学到了就可以到城里找个好活计。

张妈妈心里一合计，她一定要帮助小主子收好县主，决不能让县主在符国公府过得稍有不顺！

赵令月这边婚前就把张妈妈查了个底朝天。这位张妈妈也算是个人生赢家，她不是符岸外公家里的家生子，而是被符岸亲妈所救，后来因为符岸亲妈出嫁，她又跟着进了符国公府。符岸亲妈也是个良善人，看她年纪到了没有做妾的想法就干脆把她放出去找了个秀才嫁了。

那秀才人品不错，就是运气不算好，第一次考举人的时候亲爹去了，守孝三年之后，亲妈也去了，再守孝三年，他自己的心气都快泄干净了，经人介绍便答应娶了张妈妈。婚后两人过得不错，张妈妈也是个念旧情的人，直到符岸亲妈生了符岸。

那时候的符岸因为娘胎里没养好，天生体弱，找好的奶娘又不得用，张妈妈听说了这事儿之后，跟丈夫商量好了就进府给符岸当了奶娘。

符岸的身体在小时候本来是有机会养好的，可惜先符国公想儿子想疯了，等符岸的亲妈生了符岸之后就纳了三五个妾。这后宅人一多就容易生乱，符岸也因此被牵连得生了一场大病，虽然人救回来了，但是身体彻底没有养好的希望。

张妈妈的丈夫也是在那时候给符岸挡了灾去世了，索性张妈妈拎得清，没有迁怒到符岸身上，反而直接带着两个孩子住进了符国公府，悉心照料起符岸来。

先符国公经此一事彻底绝了再生孩子的念头，只把希望全部放在了符岸身上，但他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那些妾室的虎狼之药彻底弄坏了，过了年就去了。

符岸的亲妈因为自己跟几个妾争风吃醋地斗法，伤到了孩子身上，从此郁结于心，艰难地在符氏一应旁支手里保全了国公府，看到亲儿子磕磕绊绊地长大，继承了府里的爵位，她再也没了心气，直接去了。

这位张妈妈可是亲手给自己丈夫报了仇的狠人，连先符国公都不免对她有几分惧意。赵令月就很欣赏这样的人，她头脑手段还有见识样样不缺，最重要的是头脑清明，心底里还保持着善心。

永宁郡主也很佩服张妈妈，等张妈妈过来的时候连礼都不要她见礼，直接让左右把她拉起来。

张妈妈见永宁郡主没有半分勉强的样子，也就从善如流，坐在了永宁郡主下首，方便说话。

“才两月不见，郡主娘娘看着又年轻了几分呢。”张妈妈也没乱说，这永宁郡主可是马上就要到花甲之年了，但是看着比好些不惑之年的老人还年轻。

这话永宁郡主确实爱听，夸她保养还是其次，显得年轻的人多是家里夫妻和睦儿女孝顺的人，她可是两样都占了。

“你看着也比女婿刚成婚的时候精神。”

互相寒暄了一会儿，张妈妈主动问起了赵令月打回来的虎皮，那种没有条纹的老虎她还从来没见过呢。

这可是戳到了永宁郡主的心里，她只觉得自家的女儿哪儿都好，这位张妈妈在一定程度上能代表婆家人，所以为了女儿过得舒心，她愿意对张妈妈和蔼些。

“那皮子还在硝制，要等到冬天才能拿出来。不过，我女儿回来就画了一幅猛虎下山图，咱们可以先看看。”

张妈妈受宠若惊，她知道永宁郡主这样的人对她如此和颜悦色，多半是看在小主子的面子上。就这已经能看得出来赵国公府对小主子还挺满意。

张妈妈一路对永宁郡主奉承有加又不尴尬，甚至还直接暗示要是小主子符岸不幸去世还没有子嗣，符国公府的一切都由灵毓县主做主了。

得了张妈妈的暗示，永宁郡主满意极了，她对这段婚姻唯一担忧的地方就在这里了，要是符岸不幸，没留下孩子就走了，符国公府的爵位归属是一个问题，女儿的后半生又是另一个问题。

晚间的时候，永宁郡主忍不住跟身边的陈妈妈唠叨：“我看这位张妈妈确实不简单，一个外头来的丫头还能跟着主子陪嫁，后来还被放良嫁了个秀才，如今她两个儿子也都有不小的出息，符岸更加对她敬爱有加。有张妈妈的帮助，我也不用老是担心年年在那府里过不好了。”

陈妈妈对张妈妈也是羡慕，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是做不来张妈妈那样的事情的。不过，永宁郡主老是把赵令月当成小孩子一样操心不已，她看着也觉得好笑。

“任她张妈妈如何威风，遇上了咱们县主早晚也要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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