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簌簌的下着,屋外头偶有步调一致的侍卫巡逻,慕余头上沁着密密的汗。
桃倾倾施针用药,虚云说什么也得在一旁侯着,这三小姐看着,与几月前有些不一样了。
终于收针入袖,慕余的伤口被针线缝了起来。
虚云终于将疑惑再说了出来“三小姐自幼在京都长大,那楼神医这几年都没个踪迹,三小姐怎会认得?”
桃倾倾面上云淡风轻“幼年有一次,也是这样的大雪天,我姨娘病重,但雪甚急,无人愿给她请大夫,我只得自己上街寻大夫,在街角一个药铺,遇到了正坐堂的师傅,师傅瞧我颇合眼缘,便收了我做徒弟。”
慕余咳嗽了一声,桃倾倾急急去查看,见他睁着眼,拉过桃倾倾坐到床头“日后有我,不会再让你找不着大夫。”
桃倾倾感动的点点头“你这情况吓坏我了,怎也没个大夫在一旁侯着?”
虚云解释道“随军的那几个都被主子赶了出去,想来是医术不精,幸而三小姐你来了。”
这番话说得慕余一愣一愣的,微微点头“倾倾,你来别院可是有事?”
“啊,对,子深想见涂归季一面。”
“嗯,也好,这群人傲得很,就是不肯归降,有好几个自戕了好几次,宋子深去劝说劝说涂归季也好,虚云,你去办。”
虚云领了命。
桃倾倾叫住了他,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虚云,你等等,王爷,我也想一同去,我对他们终究是有愧的。”
慕余却不让“他们现在的情绪还不稳定,你去了只怕会火上浇油,你放心,都是锁着关着的,你那朋友不会有事的。”
虚云默默退了出去。
红烛影深,天寒地冻,外面的雪想必已铺到了膝盖,慕余责怪桃倾倾“这等天气,你们几个女子出来多危险,你这次有些莽撞了,你过来我看看你的脖间的伤口。”
桃倾倾忽而有些委屈,却也乖乖露出脖子“你被抬走时那般惨状,又是为了救我而受的伤,我怎么安心?”
见桃倾倾脖子间已结痂的伤疤,慕余的心疼都在眼睛里,但又不敢上手摸。
有些油腻的表白“倾倾,在止义山时,你每日在院子中等着我回去,叫我阿睿,我仿佛看到了余生的时光,你在身旁,甚好。”
桃倾倾有意避开,扯别的话题“虚云寻来的这个止疼药效果极好,我得多拿些回去。”
“倾倾,待你回了京都,我便遣媒人去你家说亲。”
这些日子自由散漫惯了,这个话题让桃倾倾有些害怕“王爷,若是回去了,我又会有太多的不得已。”
听到这声王爷,慕余有些失望,但还是发出加入余生的邀请“来我身旁,我与你一同承担。”
桃倾倾想到了自己从前那些有意无意的魅惑与欺骗,假使有一天暴露了,那慕余还会这样热烈的喜欢她吗?
她不敢细想,只端详着那张认真的脸“你好生歇息着。”
慕余像个孩子一般扯着桃倾倾的衣角“我让人把耳房收拾出来,今夜你便歇在耳房如何?”
桃倾倾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若是传出去怕是不妥。”
慕余闷闷的说道“不会有人知道的,别院内都是我的亲信,你的侍婢与友人只知你替我治疗,不会想其他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慕余便撑不住睡了过去,屋内炉火正旺,桃倾倾怕碳火味闷,开了窗。
天地一色,狗吠之声此起彼伏,此时的别院地牢中。
宋子深由虚云领着,路过一个有一个凶神恶煞的牢房。
宋子深今日依旧披着那白色的大氅,唯一不同的是,不喜钗环的她在发间别了一支卖相极丑的缠枝钗。
犯人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虚云给宋子深持续心理建设“姑娘莫放在心上,他们身上匪气重,张嘴也说不出人话。”
越往里走骂声越少,犯人也越安静。
三位当家的被关在最里面,一行触目惊心的伤口血迹让宋子深的心快跳出胸口了。
涂归季披散着头发,一动不动的坐在墙角,双目无神,精气神涣散殆尽。
虚云隔着木制的门叫道“三当家的,有人来看你了。”
他似若未闻,宋子深捂着嘴,眼泪塔塔的掉“喂,混蛋。”
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吧,他机械的抬起头,随即环抱双膝“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
又是恳求般的爬过来“要打要杀冲我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虚云叫来了看管的狱役“主子是怎么交代的?人怎么成这样了?主子说过,礼至上宾。”
这些狱役都是有个十来年经验的,当时慕余的一句礼至上宾他们听来也成了别的意思。
狱役不停认错“我以为主子说的礼至上宾是将所有酷刑都用一遍。”
“唉,要我怎么说你才是,让你们平日多读些书,去请军医来挨个救治,所需就从你们的俸禄里扣。”
那狱役还算恭敬“是是是。”
虚云转头朝着宋子深“宋姑娘,改日再来吧,今日三当家的这般样子,想来也是无法与你好好谈话的。”
涂归季犹如在梦里,还在嚷嚷着我不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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