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而幻变的云彩在天穹的上空浮动覆盖了整个世界,圣洁的赤金霞光越过层层叠叠的彩云,经过大殿穹顶的采光口,最终落在以魔能石为材料铸造的方尖碑上,方尖碑反射霞光,呈现出迷炫的色彩。
杜斯提.卡索里褶皱层叠的脸像风干的橘子皮一样,皱纹和天光搅合在一起,显得可怖而渗人。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法杖靠在一边,浑浊的黑色双瞳中浮有的星辰仿佛已经消失不见,披肩的银白长发更让他与过去大不相同,有种宁静而淡然的气质。
一袭白袍已然换去,取而代之的是绣有繁复而有序的金色晨星、底色为深邃墨蓝的法师袍。
“哒哒哒……”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急促,却又包含某种规律。
笑意早已敛去的老法师微微抬起头,看见相貌没有丝毫变化,却已经有些陌生的友人微微喘着气,站在大殿门口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而原本守在大殿大门两侧的守卫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退去。
“阿……拉文,好久……不见……”他想打个招呼,可说出来的声音却沙哑而晦涩,像是从喉咙里生生挤出来一般——他已经有不知道多久没有说话了——相比人类的语言,这番话其实更像是魔兽低沉的吼声。
阿拉文.维勒停在原地,白色的法师袍垂落在地上,他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友人——杜斯提·卡里索原本英俊的面孔在此刻的衰老之下显得死气沉沉,嘴唇苍白发紫,鼻梁塌陷,暴露在外的手臂更是枯槁形削如一只鹰爪。
收回视线,阿拉文微微叹了口气,原本要斥责的话也被咽了下去,只得便走进大殿,边随意地问了一句:“进去这么久,是出什么事了?”
杜斯提点点头,又笑了笑,嘴唇被扯裂开来,渗出血丝,于是他操纵魔力在空气中写道:“如果惊喜算是出事的话,那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字丑的使人近乎难以辨认,独属于他的淡蓝色魔力在射进大殿的金光中越发明显。
可即便如此,阿拉文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杜斯提的下一行字与他的想法几乎是同时出现。
“老师说过的预言成真了。”
他默然在原地,过去的记忆却不受控制地浮现。
印象里,那个老法师往往是一副懒散的样子,常常会让作为学生的自己担心和生气——他们的关系并不像传统的师生一样严苛,比起阶级分明更像是一对朋友。
不得不说,两者朋友间的关系对自己,还有后来的杜斯提产生了不可磨灭、极为深远的影响。
杜斯提·所说的预言出自他死去的前一年,可能是年纪大到一定岁数的缘故,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这不仅减少了自己发愁的时间,也使得从小为孤儿的自己得以享受平平淡淡的温情。
“还记得老师当年说的吗?”杜斯提的声音打断了阿拉文的回忆。
后者抬头看去,一个魔力凝结成的头颅正浮在离地一米五左右的高度。
他还是这么聪明……阿拉文收回视线,嗓音低沉地说:“灾厄终将降临,但在黑暗中会有一丝希望,在燃尽前找到他,就能拯救世界。”
到最后,他忍不住地问:“你在那颗水晶球里看到了什么?”
显然,他也进过那个充斥天体运行法则和生灵万物规律的房间,但当时并未发生什么。
淡蓝色的头颅在空气轻点了两下,眼睛中的蓝光骤然发亮几分,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激动,即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杜斯提也未能忘记当初的画面:“老师在死前留下的那本书里的知识转译,在水晶球里出现了。”
“我用很长的时间去翻译他,找到了预言之子的消息。”
“老师留下的……那本书?”阿拉文的声音有些疑惑,但旋即他就想到了什么,“……你是说,老师小时候给我们的书?可是那不只是……”
“你应该已经忘了,老师说过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典籍。”
“……”
阿拉文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陷入沉默。
可过了一阵,他抬起头坦然说道:“我不想辩解什么,只是将自己看到的作为可以相信的。关于老师的那本书,我也去找过相关的信息,但没有半点与之对应的消息,上面的转译更让人觉得像是凭空捏造一样。这很难使人去信任,虽然我一直将老师是当做父亲和最为尊敬的人,但在事实面前,至少在曾经了解的事实面前,这很难使人去相信。”
“当然,那本书我还好好地保存着,那句话我也一直没忘。”他补充一句。
“……唉,你说的没错,但是听到你说这句话我还是很难接受。”
“我想也是,只是我这个人你也了解——虽然亲情和友情是更为重要的东西,但在底线之前,我多数时候仍会选择遵循真理。”
“……是啊。”杜斯提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化为一句叹息。
是啊,自己从小到大就是除老师之外最了解他的人,为什么还要这么纠结呢?
真是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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