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雅扶了扶眼镜,笑眯眯地打断他:“你先把陕北话说利索了再唱。”
何立扬侧头看向她,嘴角浮起笑意:“要不?你给咱来一个。”
“嗯哼嗯。”苏晓雅飞快地摇着头,“我更来不了,五音不全。”
二人说话间,来到村小学门口,苏晓雅闪身进入校门,何立扬慢吞吞地踩着积雪往回走,不多时,身后传来清脆婉转的歌声:
亮一亮那个嗓啦子我定一定那个音哎
我把咱们这二道圪梁唱上几声
骑好那个马啦来穿新那个衣哎
我的那个妹啦妹哎实在美
我的个妹啦妹呀实在美
我和我那个妹妹呀哎嗨哟哎哟哟哟哎啦哟哟双骑上那个马
妹妹的前脯脯哎嗨哟哎哟哟哟哎哟哎哟在哥哥那脊背上爬
走过这屹梁梁哎嗨哟哎哟哟哟哎啦哟哟拐下个洼
这搭搭没人呀哎嗨哟哎哟哟哟哎哟哎哟咱拉拉话话
啊……哎……,啊……哎……
啊……哎……,哎……哎……
马驹驹那个撒啦欢羊羔羔那个跳哎
哪达达也不如咱们这山沟沟好哎
哪达达也不如咱们这山沟沟好哎
何立扬驻足而立,凝神听完这首歌曲,一边点头一边感叹道:“陕北民歌真的是艺术魁宝。”
哪达达也不如咱们这山沟沟好。
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呢?深圳再大再美,亦容不下自己,长青村虽然偏僻,他却能在这里寻得触动心灵的情感,母亲以及何家所有人、周治、康光谦、苏晓雅,甚至村里每一位村民,都让他倍感亲切。
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眼窝一热,彻底明悟了母亲当初为什么会选择留在村里,而不是跟随父亲南下。
村里固然落后,但比起大都市的繁华,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更能让人感受到生活的烟火气,感受到家的温暖,感受到自己每时每刻都在真实地活着,感受到身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而不像大都市里的“工具人”一样。
他听着村小学方向传来的歌声,驻足良久,雪夜里的寒风扫过脸庞,温暖的清泪变得冰凉,他想起了自己刚回村的时候,想起了傻笑的怀智叔,想起了咧嘴抽着烟屁股的大舅,想起了参加过抗战的刘凯老爷子,想起了笑起来显出小酒窝的周治和抖着肩膀康光谦,想起了在教室里教孩子们背诗的苏晓雅,想起了提着杀猪刀的李光东……想起了翻修公路和建果园。
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回来半年多,何立扬没想到他经历了这么多。
此时,他又想到了过世的父亲孙学军,以前的深圳,每次过年,都是他们父子二人,要不就是一桌子他不认识的叔叔阿姨。过年对他来说,谈不上开心,也没多少失落。
只是,长大一些的他,每年春节都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可碍于孙学军的威严,他选择沉默,然后藏记于心。
村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终于,雷家姐妹的歌声止了,“咯咯咯”的笑声回荡在冷寂的夜空里,何立扬迈开麻木的双腿,呼着冷气缓慢地向家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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