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何田田起了个大早,她双眼微微浮肿,在灶台边忙碌着。
昨夜,她几乎未眠。何立扬的回来对她来说,显然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她不断地想象着母子俩今后的生活,想到过一两年给何立扬娶媳妇,再过一两年,她就可以抱上孙子,想着想着,不自觉便笑出了声音。她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何立扬有自己的打算,她应该无条件地支持儿子干事创业,娶妻生子的事情现在还为时过早。想着想着,她便想到了孙学军。
当年,母亲因病过世,父亲何玉山一手带着她们兄弟姊妹四个人过日子,在黄土地里刨食的苦真是无以言表,为了给家里增加劳动力,何玉山决定给她招个上门女婿,虽然她千般不愿,但经不住父亲的软磨硬泡,她只得同意。
农村庄户人家,没有几个愿意把自家的儿子送到别人门上做上门女婿,眼见她要年过二十,何玉山就要放弃招婿的念头时,同村赵家老二赵怀义找上门,说是自家婆姨有一个远方的表亲,是个无父无母的小伙子。
抱着一线希望的何玉山见过那个小伙子后,当即拍板决定招他为女婿,这个小伙子便是孙学军。
两人第一次见面,孙学军留给何田田的印象是:话少,老实,但眼珠子转的很快。
没多久,她就和只见过一次面的孙学军稀里糊涂的结了婚,好在孙学军人长的精神,也会来事,做什么都能吃苦,也深得何玉山喜爱。
婚后,他们的日子过的虽然苦了一些,但还算过得去。
一年多后,何立扬出生,让他们平淡朴实的生活变得多彩起来。
当时,正好赶上陕北油田开发起步,孙学军决定不再在地里刨食,去了油田井队打工,每月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兜里都装着一沓钞票,渐渐地,孙学军回来的次数变多,而兜里的钞票也跟着变多了。
虽然她知道日子过的确实比以前好多了,但她不忍心山里的农田荒废,就一个人带着何立扬到田里劳作。
何立扬四岁的时候,有一次,孙学军喝了很多酒。回来后一边抽烟一边说,咱们这个地方穷山恶水,地下的原油迟早被抽干,希望他们一家去南方发展。
何田田以为孙学军说的是醉话,就没有理会。
几天后,孙学军再次说起要离开这些光秃秃的山卯卯,他说,在这里没有一点生机,看不到美好生活的希望。
何田田安慰着说陷在的日子比以前过的好了,以后还会更好的,咱们应该守着这份家业。
此时,孙学军已经打定了离开的主意,两人几番协商,都被何田田拒绝。
后来,她照常下地干农活。那一天,孙学军表现有些反常,主动提出要在家陪着儿子。可万万没想到,中午的时候,她从田间回来后,孙学军留下一张纸条,带着何立扬消失了。
那段日子,对何田田来说,简直是暗无天日,她天天坐在窑洞里以泪洗面,身体也消瘦了许多。
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了孙学军的来信,信中说他已经在深圳立足,希望接她过去。
她不知道当时孙学军去深圳的时候,身上带着多少钱,但她相信,就算身无分文,孙学军依然能闯出一片天地。
她在回信中再次倔强地拒绝了孙学军。
再后来,孙学军每月按时给她汇款,她用这些钱买了树苗,种在光秃秃的山上,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里并不是没有生机和希望,只是没有人愿意尝试着改变。
两年以后,孙学军寄回了最后一笔对她来说是巨额的汇款,之后彻底失去了消息。
直到今天,她才再一次看见了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儿子是怎么和孙学军说的,以孙学军的性格,居然同意儿子留在长青村……
何田田就这样想着想着,窑洞外面便传来了公鸡打鸣声,她赶忙合上双眼,试图稍稍眯上一觉,可一闭眼,何立扬和孙学军的身影就出现了,索性,她起来收拾着做饭。
早饭异常丰盛,几个小菜都硷畔菜园子里的时蔬做成的,无比新鲜。另外,她还做了何立扬小时候经常吃的鸡蛋饼。
几盘绿色蔬菜搭配这金黄色的鸡蛋饼,何立扬吃的津津有味,而何田田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一直坐在对面,眼神中满是爱意地看着何立扬。
饭后,何田田带着何立扬去了家对面的山上。
山顶上,何立扬看到远处苍翠的群山重重叠叠,一如海上起伏的波涛,看起来十分壮丽。
他被眼前郁郁葱葱绿色包围,父亲孙学军曾经跟他说,家乡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山卯,每到春天就是风沙眯眼,贫苦的人们一年四季劳作在田里,可依然吃不饱穿不暖。
而眼前的景象和父亲所说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用力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感受到的不是穷乡僻壤,而是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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