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把魔方的碎片再找回来呢?”银月问。
“太麻烦了。”峙卜一道。
“啊?”银月不解。
“就算全部收集回来,也拼不成一个完整的靥面魔方。你能想到的,月魔早就想到了,你以为她会那么好心帮你?”峙卜一摇摇头。
娇花也拍了拍银月的肩膀略表安慰。
酒馆里被重新打扫,在娇花的安排下很快恢复了原样,客人们也陆续进来,只是少了歌姬的酒馆显得稍许寂寞。
夜幕降临,银月一个人坐在屋顶,望着楼下热闹的街市,托着腮,愁眉苦脸。她试图与身体里的月魔对话,质问她还要占用自己到什么时候,可月魔春割久久不给回应,她正慵懒地躺在一片黑暗里,摇摇头,仿佛是可怜银月一副不成器的样子。
银月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见回应,便冲着夜空尖叫发泄,“啊……”
背后传来瓦片松动的脚步声,银月此刻谁都不想理会,便没有回头。况且峙卜一是个木头,就算来安慰她也只会陪她一起坐着发呆。
果然,有人坐在了她的身边。
银月把头埋进膝盖中间,闷闷道:“保持你的一贯风格不要说话,说了我也不想听。”
片刻后,对方果然没说话,银月却不开心地打算教育一下这块木头,抬头刚要数落,却发现来人并不是峙卜一。
零门听风安静地坐在她身边,望着楼下的街景,一言不发。
银月默默把抬起来的脑袋又埋回膝盖之间,瞪着眼睛盯着瓦片,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银月想假装自己没有看到他,心里迅速盘算着该怎么开口。但他又不是瞎,自己刚才明明已经抬头了呀。
可是现在的气氛,应该要怎么打开话题呢?要问些什么呢?你过得好吗?这应该是废话,他在京都皇宫长大,母亲是笠后,过得当然好得不能再好了。
不然就问,你来零门城干什么?天呢,领着妖莛一队过来,自然是执行任务收服傀灵啊,不然呢,难道是专程来认亲吗?
不好不好不好,银月想着想着就不自觉地使劲摇头,否定自己的种种开口话题。
要不然……就问,酒尾零老师还好吗?怎么没见到他?
额……应该可以的。
银月猛地抬起头来,张口就问:“怎么没见……”话还没说出口,身旁已经空无一人。
听风已经离开了,倒是在旁边用石子压下一张纸条,面写了一行字:照顾好自己,再见面,莫相认。
银月把纸条捏成了一团,愤愤地呼了口气。
纸条被她丢在屋顶,被风卷走了。
听风从酒馆走出的时候已经过了深夜,虫鸣在外等待许久,见他出来才跟去,问:“是密旨的目标吗?要不要确认?”
听风边走,边命令道:“不是任务目标,以后别跟了。”
虫鸣只得听命。
来自京都的猎队向来都受到地方猎人馆的极大尊重,更何况,这次来到零门城的是笠后的继承人零门听风带领的妖莛一队。
按照传统,京都的猎队会现在驿馆居住,等地方猎人馆祭祀完毕再转而住进猎人馆。
清晨,天还未亮,猎人馆的家伙们就已经恭候在大门口了,新任馆主极夜一阑领着所有的猎人为妖莛一队献茶,这是猎人馆的传统。
尽管是从没发生过意外的传统,春芽还是谨慎地释放了小动作。她从发簪里闪出点点萤火,那是些精密的蛊虫,这些虫子如灰尘般渺小,以肉眼根本无法看清。在探测万每一杯茶水无毒之后,才作出暗示性汇报。听风众人才与极夜一阑的队伍进行礼仪对拜,饮茶。
可极夜一阑还是发觉了,不动声色,垂眸一笑,与身边跟随的潜之师傅私语。
潜之小声告诉他:“只是蛊虫的毒测,对于傀灵磁场出现的感知麻痹,大概是测不出来的。”
极夜一阑放心地点点头,邀请妖莛一队驻扎在极夜家的府邸,因最近考试结束,新晋的猎人们正在猎人馆的训练场进行封闭式训练,指导极其严格,不便打扰。
新任猎人馆主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听风便带领着妖莛一队驻扎在了极夜家的宅邸。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宿在极夜家的深宅,竟然还能听见些歌舞杂闹声,多处夜场也都灯火通明。守在听风门口的繁星与春芽叫住过往的打更人,问:“城中不是宵禁了嘛?怎么这个时辰还有人喧闹?”
打更人答:“城中常年太平,新任的猎人馆主极夜大人便取消了宵禁,极夜大人说,要让人们尽情享受美好的夜晚。”虽然奇怪,但这样的论调还是十分博得浪漫主义者们的好感。
此时,极夜一阑独自一人来到猎人馆。
训练场的大门被牢牢了把大锁,半夜会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低沉嘶哑的呜咽声与像是挠门的金属声交杂,气氛诡异。
许多天前,他并没有把训练场里的所有人都屠杀殆尽,而是在尽情肆虐享受之后,留下了自己的血液。
傀灵身的肢体是可以当作武器和人类结合的,极夜一阑就想用这些极具天赋通过了猎人考试的少年们来测试一下他们与自己的血液结合,会达到怎样的成就。
好奇看门的老头儿透过门缝儿偷看,被极夜一阑叫住,老头吓了一跳,看见眼前的馆主哆哆嗦嗦直道歉。
极夜一阑大方一笑,表示无碍。
老头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被极夜一阑伸手推到了门,大门的锁十分松动,这一推使大门裂开个七八分的空子,老头儿的脸被巨大的力道怼进了门缝里。
月光下,老头儿看清楚了训练场里面犹如人间炼狱般的场景,但已经为时已晚,正处于转化之间的人们转化失败,一个个变成了只知道嗜血吃肉的行尸走肉,其中一只手臂扑来,抱住了老头的头,死死往里扽。
人类躯体哪里能承受这样的力量,于是在拉扯之间,脑袋竟然活生生地扯断掉了。剩下个无头的身躯,晃晃荡荡,走了几步,倒在地。
这样的血腥味儿激荡了这里的傀灵磁场,猎人馆周边的灵盘迅速反应,但驻扎在极夜家的妖莛一队毫无察觉。
酒馆内,吃饭的四人商量起靥面魔方回收春割的事情,但是看着破损的魔方众人无能为力,具有封印能力的各色宝石都碎的碎,丢的丢,剩下的能量所剩无几。只有再捕获强大的傀灵,使用其体内的傀灵水晶替代,才能勉强修补。
于是银月主动请缨,打算将功补过。
灵盘打开,三人发现,傀灵磁场强大的位置竟然就在城中心的猎人馆。他们奇怪,这么大的傀灵磁场,为什么妖莛一队没有发现呢。
以目前银月的能力,一般的傀灵都降伏不了,更别说具有封印能力的强大的傀灵水晶了。
“来自荒漠的正义猎人肯定会帮我的!”银月拍了拍峙卜一肩膀,一笑,道:“算了,捉拿多费劲,直接偷了猎人馆的仓库多省事,反正他们拿着也对付不了月魔,走呀走呀……”
峙卜一有些无奈,但还是跟了一脸奸笑的银月。
极夜府邸中,听风在偶然间拾到那封邀请函时才知道,原来被下达了秘密任务的不止是他自己。但他并不知道,那封邀请函并未发出。
虫鸣在京都时就收到了笠后的秘密任务,如果听风杀不了零门银月,就得由他来杀。到了零门城,情况多变,大队长似乎并不想顺利完成任务。
但笠后毕竟是笠后,虫鸣在动不不动之间多次犹豫不决。虽然听风已经明确下令不能再追踪,但是虫鸣还是写下了邀请函,想邀请了酒馆的银月来到猎人馆,理由是,旧友一叙。但是最终,他决定遵守大队长的命令,把邀请函扔进了垃圾桶。
可听风并不知道邀请函已经作废,看着面的时间地点,决定独自一人前去阻止虫鸣的暗杀,地点正是猎人馆。
此时,身穿夜行衣的银月与峙卜一二人已经成功洗劫了猎人馆的仓库,背了一袋子满当当的傀灵水晶,俩人打算回去交差。
此时,训练场的方向传来诡秘的磁场气息,银月与峙卜一发现了训练场的异常,两人从屋顶的暗窗窥见到了被关在里面众人,黑压压的一片,痛苦声哀鸣声响彻在巨大的密闭空间里。
他俩决定跳下去,帮他们一把。
极夜一阑在远处的楼顶望着这两个偷水晶的贼,对着空气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是那个香香的姑娘呢。”
可是,等一下。极夜一阑难以置信地发现了峙卜一身的傀灵臂膀,这激起他浓厚的兴趣,于是在银月与峙卜一从窗口下跳的时候,勾了勾手指,瞬间搭建一场无形的结界,峙卜一被他以极限之力吸入结界中。
银月在也这下跳的一瞬间,目睹了峙卜一的凭空消失,于是,进入训练场的只剩下银月自己。
目睹着瞬间消失的峙卜一,银月在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直到一屁股摔到地。
训练场里是无尽的黑暗,根本看不清是否有人,刚才各种诡异的嘈杂声音也在瞬间消失,银月以为自己误闯了一片奇怪生物的禁区。那群孩子像是一群受惊的野兽,纷纷躲进笠黑暗笠。她明明是来看看这帮正在训练的孩子们是不是遭遇了什么麻烦,但是现在看来,可能要遭麻烦的是自己了。
训练场的“原住民”躲藏在黑暗里暗暗观察着,不知道突然闯入的未知生物到底是危险捕食者还是迟到的美食?
“喂!”银月对着黑暗讲话,却无人回应,只有头顶的天窗射下的微弱月光在她身边打出一片圆形的光影。
现在……还是先找个地方出去吧……银月吸了吸鼻子,依旧懊恼峙卜一突然消失不讲义气。
躲在黑暗中的“原住民”渐渐试探着,在银月身处的月光范围之外,几根带刺的触手悄悄摸近,可在接触到月光的瞬间就像被灼伤一般,滋啦啦冒起烟,触角迅速缩回。
听到动静,银月转身查看,背后空无一人,银月只好走出了光圈。同样置身于黑暗里才能看得清黑暗中的景象,果然,银月拍了拍前面一个少年的肩膀,道:“训练太晚,出不去了吧!有没有人受伤?”
少年缓缓转过身来,面容已经溃烂,嘴巴刚要开口,松动的下巴就掉在了地。可他依然开口说出话来,断断续续中,银月听清了内容:“不……要……吃……吃掉……我……”话音刚落,一只更强壮的臂膀出现,银月下意识蹲在地,那变形的臂膀没勾中银月,倒是勾住了少年的脖子,把他拉入了黑暗里,溅了银月一身红。
银月咽了口唾沫,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身汗毛直立,浑身僵硬不能动弹了。
月魔春割在银月的极端紧张中被吵醒,这里浓重的血腥气更是深深吸引着她。
月魔不像银月,人类在黑暗里只能勉强分辨这些移动的身影,可春割的眼睛能看清黑暗里的每一个角落。这样的技能也迅速被醒着的银月同化感知,她们就这样使用共同的一双眼睛,看到了黑暗的训练场中炼狱般的场景。
大多数的“人”似乎都集中于不远处的铁门周边,它们趴在地,围着一团血肉模糊的尸体争抢、吞食,像是一群饿极了眼野兽。
春割在银月身体里摇了摇头,失望道,可惜了,臭了。
银月的身体还在僵立着,身体里的她却躲在月魔身边尖叫,月魔漠然警告道:“你若是再不能动弹,也会像那具尸体一样被这帮傀儡分食殆尽的。我可不管哦……”
身体里的银月极力奋争,可肉体依然死活无法动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嗜血的傀儡们朝自己扑过来。
“身体给你,我先睡了!”身体里的银月冲着月魔大叫道。
“我不。”月魔得意地躺进一个圆形的红色沙发里,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道:“你这样死去,我最多再找下一个容器就好了,今天没有心情帮忙呢……”
“XXX”身体里的银月吐出一串脏话来。
“你求我呀。”月魔更加得意。
“求你了。”银月毫不犹豫。
“骗你的。”月魔开始掐着腰做起健身操来。
“操。你。妈。”银月的嘴唇咬出血来,嘴里才蹦出这三个字。
在说出话的瞬间,银月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能动了,挥手作势,是酒尾零教授的原始本领,一人大小的防护罩瞬间弹出,护住了银月的身体,争相扑来撕咬的傀儡们被阻隔在外面。
在极夜一阑建立的结界里,同样的黑暗几乎让峙卜一窒息。
在这黑暗里,峙卜一只能看见结界的主人想要让他看见的事物,比如……一步步向他走来的银月,在即将相拥之时却变成了一把巨型钢刃,好在接触的瞬间峙卜一反应过来,手臂变化成傀灵形态,千百片冰棱组成的翅膀挡住了这把钢刃。
极夜一阑在黑暗中现身,不过已经隐藏了本身的人类形态,他以庞大的傀灵形态现身,一次次使出攻击,逼迫峙卜一展现自己的傀灵臂膀的,两人在不算的攻击中较量测试着彼此的极限形态。
无数次交锋后双方都后撤到了安全距离,极夜一阑有些惊喜,道:“傀灵的肢体,被你使用得如此熟练,我们是同类吧?”
峙卜一皱起眉头,发起下一次进攻,不久前的回忆出现在脑海里。
一个自称死神的人类少年北斗星把他从一口棺材里救出来,他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北斗说他是荒漠一场战斗里唯一存活下来的野猎人,还救了自己的命,所以他也要把他带回城里来,他们将接受全新的任务。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从那口棺材里醒过来。
荒漠不是人类长时间安全存活的地方。无数个为什么出现,峙卜一发现谁也回答不了自己的问题,无数个问题都归结于一句话,我是谁?面对眼前的攻击者的提问,他更是无从回答。
于是他一声不吭,沉默着把傀灵双臂被战斗击碎的羽翼重新组成拼合,变化成原来的完整样子。
极夜一阑严肃起来,在他的结界里,从来都没有任何人恢复过自己的形态,他在屠杀了整个猎人馆所有反抗者的时候就这么试验过了。他接着对峙卜一说到:“你根本就不是人类,还要伪装,简直太累了。是对那个人类小女孩有兴趣吗?很漂亮,我也有兴趣,就是不知道在行尸走肉的训练场里能不能活下来。”
峙卜一有些微微愣住。
此时的训练场中,银月躺在自己的保护罩里,无视外面数十只龇牙咧嘴的傀儡怪物。
片刻的安全也是安全,毕竟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月魔撇着嘴鄙视她,真的是一点儿也不争气。银月正想反驳,便发现自己的防护罩有了裂痕,并且这裂痕正在傀儡们的不断攻击中渐渐扩大。
危机时刻,训练场的大铁门被一脚踹开,零门听风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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