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叶轲的儿子,那是人尽皆知,但是谁都不愿意去谈论,这事提起来太凄凉,让人吃不好睡不好。
叶轲的儿子名叫叶裴洋,自小就被公认为神童。
他三岁会作诗,七岁将六经倒背如流,如果不是因为科考有最小年龄限制,他不会等到十五岁才获取乡试解元。
他十八岁参加京城会试,又考出第一名的好成绩,获取进士。
他原本前途无量,至少可以分个九品小官当当,如果他愿意回龙山这种贫困小县城,封他做个七品龙山县令没问题。
可惜他阿母忽得疾病去世,只好回家守丧三年。
丧期结束,他决定返回京城去领官,临行前对相邻说自己不忍父亲无人照顾,愿意回到龙山来任职。
走的那一天,龙山县认识不认识他的人都来相送,认定他日后就是龙山县县令,当然得巴结。
送行队伍中忽然出现一位衣衫褴褛的游僧,大声唱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大家觉得这话太不吉利,什么有善始没善终的,便将游僧赶走。
游僧破着嗓门喊道:“良药苦于口而利于病,忠言逆于耳而利于行。”
“真是个疯子,人家都在祝福,他却无缘无故说这种瘟话!”有人骂这和尚,因为盼着叶裴洋这种本地人能做龙山县令,而不是下派来的外地人,免得他们一拨拨地来一拨拨地走,只为了自己捞好处,丝毫不为龙山黎民考虑。
有人却担心起来:“这穷游僧跟谁也不认识,说些好话,大家都会施舍于他。他这么唱对他自己丝毫没有好处,可见不是假。”
“的确,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们龙山县人就没有通过科考做官的,恐怕真会如此。”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了游僧的预言。
果不其然,叶裴洋在半路就遇上山匪抢劫,身上的盘缠全被抢光,还被打断一条腿,根本没法再去京城。
他拖着半条命爬回来之后便萎靡不振。
在叶轲不懈的鼓励下,他才勉为其难地做起了书院的夫子,以教书为生。
大家仰慕他先前的名声,来求学的学子真不少,不过再也遇不上像他那样能读书的弟子,偶尔有一两个能通过乡试的,却没有一个能通过京城的会试。
不中进士根本没得官做。
读书这种毫无前景又费神的事情谁还愿意做?
渐渐的,来求学的弟子越来越少。
叶裴洋在书院教书没什么收入,加之瘸了一条腿,性格又闷又清高,一直到他三十了,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某日暴雨,有个外地逃难而来的姑娘到书院避雨,叶裴洋收留了她,日久生情,便娶她为妻。
不幸的是,她难产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婴,那便是叶露荷。
叶露荷三岁之时,正值冬天,下着大雪,叶裴洋下龙山进县城购买笔墨,结果一夜未归。
第二日,叶轲带着孙女去寻找,那个游僧再次出现,对着他俩唱了一首歌:“有女不如无,母为之丧,父临深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叶轲气不打一处出,这人只要现身,自己的儿子就没好事,凭什么儿子的命运要被他几句话就改变?现在居然还诅咒自己的孙女!当即骂那和尚:“什么地方来的妖孽,不好好背诵佛经,却背什么诗经,断章取义的用里面的词唬人,定是个假僧人,专门出来害人的!我儿子孙女好得很,用不着你来评说,滚!”
那游僧又喊着忠言逆耳利于行之类的话灰溜溜地逃了。
结果没出三天,叶裴洋的尸体被冲到碧河下游的鹅卵石滩上,全身冻成了冰块。
当时是李县令在任,特别同情叶裴洋的遭遇,亲自勘验,说他是溺水而亡。
这下大家彻底信了那游僧的话,认为是叶露荷克死了她的父母。
自此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没有人愿意她靠近,觉得她晦气。
叶轲不信那个邪,十分疼爱她,不过因为要授课,没时间照看她,她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玩耍。
某一日,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大家觉得她走了也好,反正是个不祥之人。
10几年过去了,大家渐渐忘了这件事情,或许老人还对此事记忆犹新,但是像李伟和这样的少年,压根儿不知道世界上还发生过这种凄凉之事。
“您儿子儿媳到底是怎么逝去的?”李伟和着急地问叶轲。
“李县令知道,你可问他。”叶轲自己不愿意说。
别人不愿轻易提起的话,他更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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