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药师改姓完颜之后,不止一次在新主子面前吹嘘南朝皇宫有多豪富,直说得二太子斡离不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东京把赵皇的金亵裤扒拉下来——大珠缨络头冠和销金青纱战袍已经赐给了完颜药师,老昏君得瑟到最后估计也就剩下内裤了。
包括赵桓在内的很多人,都以为金军这次悍然南侵是郭药师招惹而来,岂料沈琯听了却摇头说道:“请恕微臣出言无状,圣上或知其一,未知其二,真正的罪魁祸首,实乃另有其人。”
“呃,谁啊?”
“大金军前通问使——给事中李邺。”
接下来听沈琯细细一解释,赵桓方才明白怎么回事儿。
本来金人刚拿下燕山,没打算这么快就发动灭宋之战,后来听郭药师说南朝如何如何富足,完颜家的狼崽子们终归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没过多久便纵骑南下了。
然而大军走到半路上,突然传来道君皇帝内禅的消息。
东军统帅斡离不犹疑未定,认为南朝既然已经有所提防,这么贸然跑过去,很可能会偷鸡不着反蚀把米。
当天晚上他特意把大金通问使李邺找来,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关起门来都密谈了些什么,第二天一大早,斡离不便命令全军疾速向东京进发了。
“看来李邺这个人果然有问题。”
赵桓听沈琯说完,点着头道:“难怪他言谈举止之中,对虏人似乎比对自家爷娘还要亲。”
沈琯颇有同感:“一路之上,李邺没少跟臣唠叨,说是女直大军如何如何凶猛,自知强弱不敌,岂可做以待毙……”
沈琯正在絮叨的这一大堆废话里,不知道哪一句触动了赵桓的敏感神经,让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之前过于急躁,好像还没问清楚他们二人因何被虏人遣返,就把主要当事人给撅了出去。
“李邺今晚可是专程替虏寇做说客而来?”
“陛下圣明。”
“虏人莫非是想先礼后兵?”
“不不,不是先礼后兵,是缓兵之计!”
沈琯说到此处眼神陡然一凛,声音渐渐凝重起来:“虏寇兵分东西两路,千里奔袭而来,本意是想两军在东京城下会师。眼下西军被我天朝王师阻隔在太原以北,东军虽纵骑驰骋如入无人之境,但其深恐孤掌难鸣,是以企图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
赵桓当即心中一惊,虏寇全军三万余骑刚刚从黄河北岸移渡至南岸,连顿热乎饭都还没吃上,不会是今晚就跑过来搞个突然袭击吧?
沈琯无意中瞥见皇帝脸色不大对头,似乎突然之间有了心事,于是只好闭上自家喋喋不休的嘴巴。
君臣二人相对无言,暖烘烘的屋子里瞬间沉静下来,只能听到御炉炭里嗞嗞嗞燃烧的声响。
“陛下明鉴,给事中李邺很可能已经变节事敌,倘若放任自流,恐生不虞之祸。”
沈琯头脑冷静下来之后,这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鼓起勇气率先打破了沉默。
赵桓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是以摇头道:“李邺这个人暂时不宜轻动,留着他说不定将来能派上大用场。”
略作停顿之后,他忽然笑着说道:“倒是沈卿你,在敌营蹈光养晦那么多天,想必深知虏人战技之长短优劣,是否愿去大晟府襄助李尚书一臂之力?”
东京守御使司临时设置在太常寺前面的大晟府里。守御使吴敏身为枢相,位高权重,只是在司里挂个虚名而已,实领其事的守御副使,正是新任兵部尚书兼枢密都承旨李纲。
赵桓的意思是让沈琯给李纲当参谋,正所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嘛。
“国难当头,微臣自当鞠躬尽粹死而后已!”
沈琯连想都没想便欣然接受了钦命。
“沈卿,今夜虏寇极有可能突然来袭,你可速去告知李尚书,严加防备,切勿掉以轻心!”
赵桓刚刚叮嘱完沈琯,忽然门口帘布一挑,梁师成猫着腰走了进来:
“启奏官家,李纲李尚书求见。”
“李尚书?这么晚了,他来见朕有何急务?”
赵桓颇觉诧异——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也太巧了吧。
梁师成面露难堪之色,吞吞吐吐道:“李尚书,李尚书他,他要辞官……”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