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了孩子,一个纯正大陈血统的孩子,就能让太后停下对简安月的恶意。
李叡一定要让杨高枝跟李琰生下一个孩子来,以他和简安月的名义。这样,他的母亲就不会再为难他的妻子,简安月就能恢复最初的笑容。
但是在此之前,他需要委屈她一段时间。
在杨高枝怀上孩子之前,李叡要让太后相信,他已经与简安月产生了隔阂,这般,太后也会降低对简安月的敌意吧?
此外,李叡有些累。
朝堂之势似乎变得严峻起来。
濯星堂来信,南蛮以南的地区出现了不明的兽人。
白瑟观测天象,大凶。
李叡不得不把更多的精力投放到这些事上面来,于是不知不觉中,与简安月的距离更加远了。
他也没有注意到,简安月在后宫的处境似乎跟以前也不一样了。
太后下令,把杨高枝接到了宫里来,以慈宁宫陪护小姐的名义。
刚开始,看起来还很和谐。
直到后来有一天,简安月跟太后在请安时爆发了冲突。
太后当着杨高枝的面骂了简安月西戎子。
简安月当场把茶摔到了地上,将太后给她喂了几年的避子汤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时,简安月在后宫妯娌圈中的处境更加艰难。
毕竟,在生下皇帝的生母太后和一个五年了还没有子嗣的混血皇后之间,后宫更多的人选择是前者。
简安月没有哭,她只是回到自己的位置,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另一边,李叡还在被朝堂困扰。
前年简安月推举上台的章五才的确是一把好手,填补左丞相之位后,短短一年半时间便已经有了数件功绩。
虽然李叡对简安月绝对信任,而且章五才的大能他也看在眼里,但是他有时看见章五才跟简安月谈笑,会想起当年的杨皇后和荀令。
而且章五才也是从南方来的,南蛮的蛊虫带给李叡的痛苦记忆犹新。
所以,李叡就这样别扭的重用着章五才。
直到后来濯星堂来信,说是南方有异常,于是李叡又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可以发挥章五才能力,又可以让他远离自己视线。
李叡决定把章五才迁到南都去,去调查濯星堂所报的兽人一事,等到此事完结,再把他调回京都。
章五才对于李叡的裁断毫无异议,他的初心就是为了大陈,只要他做的事是能够替皇帝排忧,为大陈谋福,不管是在什么位置上,要他做什么,他都能接受。
日子看似平静,却暗潮涌动,缓缓前进着。
一切的一切,改变于那个雨夜。
李琰进宫来了,但是旁人都不知道,因为他秘密地藏在杨高枝的闺房中,还有李叡给他作掩护。
那天晚上,李琰想要跟杨高枝经行尝试,可是坐下来谈了一会儿之后,李琰一时还无法接受。于是当夜无事发生,不过传到外人耳朵里面就不是这样一回事了。
世人只知道,皇帝在陪护小姐的闺房里睡了一夜。
前几天简平星给简安月寄来一枚玉骨,她觉得很合适李叡,于是想着给他编一根项链。正巧,他们许久不曾送过东西给对方了。
李叡留宿杨高枝房里的消息传到简安月耳朵里前一刻,她正好编完项链,拿剪刀裁去最后一点线头时,失手剪破了手,鲜血滴下给洁白通透的玉骨添上一抹妖冶的红。
她的手很疼,可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
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她的心麻木万分,下一刻,难以承受的悲凉才袭上心头,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又是忽然,她再次平静下来,毫无波动。
宫人给她包扎好了手,她默默把玉骨收进了深匣处。
简安月回忆起初次在京都见到李叡的样子。
那时他还是她的少年,躲在假山后面偷看小姐们嬉戏。
她走过去把他抓了个现行。
少年回眸,惊鸿了她的世界。
后来,他们一起吹过西域的风,踏过神山的雪,淋过江南的雨,就连生死都一同奔赴过,有两次,只差一点他们就能拥有自己的小团子。
他是她的少年,是她的小鸽子,山崖花丛中,他曾对着风儿起誓。
“我李叡,对着日月星宿,对着兽祖神明,对着黎民百姓,对着世间所有的山川湖海,草木鱼虫起誓,此生心间只住一人,她叫做简安月。我会为她呈上天下为聘,一个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的天下!”
烟雨蒙蒙之中,他对她说,他愿意为了她当一个耽溺声色的昏君。
她信了。
他也说过此生唯她一人,她也信了。
但是就在昨晚,他清醒地留宿在她好友的房中,整整一夜。
回过神来时,她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温热一行划下,坠落手背,激起痛楚。
简安月不愿相信,她想过或许是有其他的原因。
可是她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会让他寝在其他女人的房里。
更何况,从杨高枝成为太后面前的红人之后,李叡与她越走越近是事实。不仅仅是宫人在说,小姐们也开始议论,皇帝眼神停留在杨小姐身上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一点。
对简安月的致命一击在几天后。
李叡要封妃的旨意广告了天下。
听到消息的那一晚,简安月终于再次出现在李叡面前。
她听他亲口说出了那句话。
“朕确实是要接杨高枝入后宫。”
他对她开始称朕,就连一个我字也不肯给她了。
那日御书房,案牍旁的男子身形赏心,容颜悦目,可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柄柄冰锥刺进简安月心口。
“朕心意已决,杨氏后日便会进宫。你还是乘早做好准备。”
一言既出,她心中最后一丝弦也断了。
她过去,一把抽出剑架上的宝剑。
李叡:“你这是作甚?”
简安月将剑锋调转方向,对准自己的脖颈:“请陛下赐死。”
“把剑收起来。”李叡语气含怒。
“既然李郎已有决断,我也不再做一个不明事理的恶妇。我知道这几年来,外面骂我祸国妖后的声音已经盖不住了。唯有请皇帝赐死,方可皆大欢喜。”
李叡的手僵在空中,半晌,才传来一句。
“朕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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