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世宇见宋通神色严肃,只好站住脚步静听。其他人见状,也就都围在宋通身边,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首诗,虽然出自当时只有七岁的一个儿童之手,看着淡雅清新,写得也很直白。但之所以能够受到广泛重视,其间也必有缘故可知。
宋通自行讲解着,众人不时点头,予以认同:
第一、二两句,就是描写白鹅欢快地,对着天空引吭高歌。可以暗自有志向的人,想要得到别人的关注,甚至是朝廷的注意,欲要以自己的本领,予以报效。
宋通说到这里,曹世宇听不太懂。但出于调侃,他就学着鹅的形象,仰起头,伸长脖子,口中发出“鹅鹅鹅,我我我”的声音。
第三句的“白毛浮绿水”,除了给人留下耳目清新的感觉之外,也能对“白毛”的白,与“绿水”的青,产生联想。青白分明,以喻示自己做事待人的标准。
第四句的“红掌拨清波”,是静中有动,动静相宜的美好田园画卷。若细想之,唐代五品官员以上,才视为“通贵”。五品的官服色秩,即为红色。官位高又很廉洁的,号称身处“清流”。这句诗,就可以理解为要做能够为世人,做出更多贡献的高级别官员,并且要在“清流”中处世。
“诗句,每人读来或许未必都能想得一致。更或许,作者本无此心,但并不妨碍读者有此感。”宋通说完,众人不管是否真的理解或认同,倒也是频频点头。
“呵呵,宋六说得很好。”阿史那博恒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他对宋通此时的郑重神情,倒也很是钦赞。
曹世宇听了,也敷衍着说上几句;段晏更是笑嘻嘻地说道:“宋傔史大才,讲得好故事!”
“嗯,好故事很多,待某日后慢慢讲。但此时,”宋通脸色一沉,随即喝道,“阿史那,去取大军杖来!”
众人听了立即惊骇,不知道宋通为何发怒。
阿史那博恒还在犹豫,但见宋通脸上神情严肃,毫无说笑的意思,也就不敢耽搁。
他快步走去侍卫的铺房,拎着一根粗大的军杖跑了回来。
这根军杖,比拟笞杖制式,以硬木削去枝节造就。长三尺五寸,前端的大头直径二分,尾端的小头直径一分五厘。
天寒地冻之下,这军杖若是打在皮肉上,肯定是惨痛至极。更何况,挨杖首要的不是疼痛,而是羞辱——是要裸身受刑的。
这样,不仅可以“节省”衣袍,以免被打坏。更还对受刑人的心理,予以教诲、打击。
阿史那博恒拎着军杖,呆看着宋通。
“段晏,你私盗马料贩卖,有也没有?!”宋通喝问一声。
段晏立即浑身抖似筛糠,寒天之下却冷汗淋漓。他暗自咬牙,拱手说道:“宋,宋傔史,何来此说?”
宋通怒喝一声:“还敢抵赖么?城外的城傍赤水军内,也已查明此事了!”
段晏立即呆若木鸡,偷眼看向曹世宇。
此时的曹世宇,早已满脸通红。他恨不得直接对段晏说“段三兄,请你全部担起责任来,我必厚报于你”,可此时,这样的话怎敢说出口?
宋通再看着曹世宇,冷笑道:“曹世宇,你勾结城傍军伍中的兵士,暗中接纳段晏偷出的马料,有无此事?”
曹世宇此时知道,再多狡赖也已无用。他干脆把牙关一咬,挺胸答道:“有!不怪段三兄,都是曹某日常想要喝几口酒而不得,才唆使他做这事的!”
段晏听了,原本痛恨曹世宇将自己带上邪路。但此时他的心中,只有暗自赞颂了无数遍曹世宇,及其祖辈有德。
宋通冷笑一声,再看向段晏:“挣得几文缗钱,还不取来么?”
段晏哀叹一声,随即就带着大红脸,被两名侍卫看管着,去到自己住处,取出一个缗钱包裹。
当中打开,再经人清点后,宋通气恼地说道:“想必你等做此事,也是做贼心虚!五百余文缗钱,值得么?!”
段晏泪水落下,拱手连连:“与阿史那去到青楼听歌饮酒,欠下他三百文缗钱。百无办法之下,才做得这样的糊涂事。”
阿史那博恒哀叹一声,对这二人说道:“那贯缗钱,本来也是大使赏赐。阿史那何时在意?即便某当时花用出去装作心痛,也是玩笑状态的。”
段晏看了一眼曹世宇,原本也早知道是此人暗中来回“做的手脚”,但后来却也是想要贪些小便宜,所以就连续做了几次坏事的。
既然摆脱不了干系,段晏只好不再发言。
宋通漠然说道:“《大唐律》有言,‘赃一尺绢,罚回二尺。’你等赃钱五百文,就要追没一千钱!否则,就是笞杖五十!”
段晏听罢,脸上尽是哀苦颜色:本来就是没钱,更还哪里去寻找一千文出来!
曹世宇虽然可以联络一些粟特人朋友,但此时却也不敢说明,唯恐越说越乱,也只好咬牙不语。
宋通点点头,对阿史那博恒说道:“阿史那副史,你带人将这二人拖到军府大堂阶下,让他们领杖去吧!”
围观的人群除了各自心生凛然之外,有的与他们熟识相好,就想劝说几句;有的却因自己一直恪守律法而清贫,对此二人就无比痛恨。
众人言语不一,阿史那博恒看看曹世宇、段晏,再看看宋通,也是犹豫不定。
曹世宇见场面尴尬,索性豁了出去。他将军袍衣带解开,露出胸背的肌肤,大声说道:“宋傔史所判,并不为过。若要去到军府审讯,更加严酷可知,曹某只有感恩!诸位同袍不许心软,就以曹某为戒!”
说着,他就要挤出人群,迈步走去大堂的院落。段晏看到曹世宇强撑好汉,也只哀叹连连,咬着牙欲要跟行。
阿史那博恒见状,长叹一声,拦住了二人。
对在场的同袍拱起手,阿史那博恒恳切地说道:“我与世宇、段三兄,一同前来河西,不想他二人犯下罪过。我不敢袒护他们,以免招来辱骂。但毕竟是同袍情深,阿史那恳求诸位,能不能,能不能,哎,”
本来就不是很在意金钱,但此时却想要为同袍免责而筹钱,阿史那博恒的脸,也是胀得通红。
连续酝酿几次,他才红着脸大声说道:“能不能,能不能求诸位同袍,各自凑出几文缗钱,使他二人,哎,使他二人或者免刑,或者哪怕是少挨几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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