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用过早饭,高密公主一家回府,同行的还有李进宝。
知道李宽要借用高密公主的名头,都不用李宽吩咐,李进宝心中便已有算计,打算请纪国公府管事一起前往许家,有纪国公府的管事在,买下隔壁迎春楼比他自己前往自是要简单许多,还不用暴露自家少爷的身份。
李宽出门相送,正待回府时,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由得看向了正朝隔壁迎春楼走去的陈芷怡。
他突然觉得救下陈芷怡似乎挺不错的,正准备给文菊她们找个教书先生,而陈芷怡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么。
现在这年头,大抵是没有正儿八经的先生愿意受聘到府上教授下人学识的,尤其教授的对象中还有侍女。
陈芷怡虽是出生青楼,可她能在平康坊混出名声,除了美貌外,自是有些才学的,教授府上的侍女和仆从完全足够。
将此事记在心里,李宽发现李总管要带着李进安前往东市,他连忙开口道:“志远爷爷,今日得劳烦您老去趟西市,带许白一家去长安县衙办理下户籍,若实在办不下来,您老看着安排一下。”
爷爷一词,叫了差不多有三年,最初李总管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经过李宽的解释才知道所谓爷爷,等同于祖父,老人当初义正言辞的反对过,说这样不合规矩,只是反对无效,这么些年下来倒也习惯了。
李总管点了点头,“老奴知晓了。”说完,便让李进安今日自己去东市,他进门叫上了几个小厮去了西市。
安排好许白一家的户籍一事,李宽一边朝家里走,一边对刘令娘说道:“娘,我要出城去师父的道观一趟,早则三两日,最迟·······也会在祖母寿辰之日赶回来,昨日我给您的种子,您一定要记得留下几颗。”
刘令娘微微一笑,“为娘知晓,你昨夜便说过了,不过你去道观作何,孙道长回道观了?”
“前几日姬老头去道观看过,师父现在应该还没有回来,我去道观是为了替祖母准备寿辰的贺礼。”
刘令娘哦了一声,“为娘让小桃随你一同前去。”
“不用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再说了,我身边有进宝他们,能照顾好我。”言罢,李宽才想起李进宝要忙迎春楼的事,身边的四大护卫只剩下李进财和李进福。
李进福·······大概是运气不好,昨晚受惩戒的时候,正巧碰上李总管经过,得知他被罚的缘由,李总管亲自动了手,打得那叫一个皮开肉绽,看得人触目惊心,估计没有个把月是下不来床了。
现在就只剩下李进财一个护卫了,客栈那边······算了,叫两个小厮吧!
坐上马车,将两个小厮送到客栈帮忙,李宽领着李进财一起出了城。
·······
许白是胡人,准确说是巴基斯坦人,十来岁就跟着胡人商队来了长安城,二十来年下来,打下了不小的基业,别看昨天李宽去的酒肆不大,实际上这样的酒肆,许白手中至少有四五十个,手里掌握着大半从西域来的美酒,算是长安城里数得着的富商。
有钱!
但是,“有钱就是大爷”这句话在大唐并不适用。
钱是个好东西,放在任何朝代都是好东西,可是拥有这个好东西最多的商人却是这个社会框架的最底层,更别说他还是一介胡商。
见识过中原的繁华,他是不打算回去了,所以他热切希望改变自己的身份,希望能得到唐人的认同。
想要得到大家认同,需要走出的第一步就是户籍,若是拥有大唐的户籍,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他便是唐人。
为了表示自己对户籍一事的看重,他沐浴更衣,换上儒衫,脸上还打了粉,早早就带着妻儿恭敬地等候在了酒肆门口。
见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许白脸上笑开了花,隔着老远行拜礼大喊道:“可是李少爷府上的贵人?”
驾车的小厮依旧不紧不慢的,将车架停在酒肆门口后,方才问道:“你便是许白?”
“正是在下。”
“跟着吧。”
小厮的话音刚落,车帘子被挑了起来,车里的李总管见许白的妻子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便让许白一家上了马车。
上车时,驾车的小厮呢喃了一嘴,真是走狗运了,然后又对许白吩咐道:“进了车中规矩一些,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
“是是是,小人知晓。”许白摸出了一些碎银子递给了小厮,约莫有小二两的样子,讨好的笑说道:“多谢郎君提醒,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小二两银子可不少,小厮自是眼馋不已,但他不敢收啊,扭头看向车厢里的李总管,见其点了点头,这才收下,然后给了许白一个笑脸,驾车前往长安县衙。
长安县的县官,是一个叫林正安的太原人士。
之前在并州任职,担任并州治下五原郡九原县县丞,年纪不算大,也不知道怎么就捞着了长安县令这么个肥美差事。
这位林县令,既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有万事不管只管享福,做事大体上算是中规中矩,纵然是替那位崔县丞抱不平的衙署胥吏,故意挑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上任三个月,好像也没做什么大事,可是在不知不觉中,县衙一众胥吏都以他马首是瞻了。
这天隅中,林县令正在批复公文,一位差吏小跑进来,禀告道:“林县令,一位李姓贵人带着胡人来办理户籍,您看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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