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郎将挑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既是出息了,那就再历练历练,明日到左武侯卫巡街去”坐在上首的花梨木胡凳上,大马金刀。
“是”权策老实领命。
中郎将死死盯着他,脸色渐渐涨红,噌地站起,“权策放肆,以下犯上,左右,拿下他,重责二十军棍”
权策大惊失色,登时就有两个同袍上前扭住他,架到门外,按倒在地上,七手八脚扒掉裤子,露出臀部,有个黑脸大汉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抡起漆黑的军棍就要行凶。
“呵呵”
娇笑声穿透雨幕,一行宫娥沿着回廊袅娜而来,鹅黄色的裙裾飘摇,束胸襦裙开口很低,袒露着大半个胸脯,为首女官,穿着深紫宫裙,挽着粉色披帛,梳着高耸的随云髻,碧玉步摇,眉心点着火焰花钿,杏眼流转,饶有兴趣地欣赏了下权策的臀部,言笑晏晏,“如此粉臀,受杖责实在可惜,二郎可否饶他一遭?”
“上官待诏有命,延义敢不遵从”中郎将,武承嗣的二子武延义,收起倨傲,摆摆手。
权策得了自由,第一时间提上裤子,心中血泪斑斑,四十几年的童子身,冰清玉洁,就这么被人围观了去,晚节不保。
上官待诏站在对面不远,牡丹花香浓郁扑鼻,搅得他老鹿乱撞,心乱手乱,繁复的丝绦腰带迟迟打理不好,冷汗热汗一起出了。
上官待诏嗤笑一声,腰肢一拧,环佩叮当作响,声音骤冷,“天后旨意,侍御史鱼保家、驸马薛绍勾连反叛,速派人马,捕拿入制狱勘问”
“臣遵旨”武延义扯着嗓子响亮应命,嚯地转身,“本将军亲自擒拿鱼保家,另一路捕拿薛绍,诸位自选”
哗啦啦,一众亲卫恶狗扑食,全都围到他身边。
听到薛绍这个名字,权策心肝儿剧颤,快速奔了过去,低头混在人群中。
武延义冷笑一声,并指如刀,厉声斥责,“权策,待诏开金口为你求情,你不思报效,反倒推脱塞责,还有没有心肝?”
一指一骂,权策身旁迅速清空,光秃秃立在那,武延义嘴角冷笑,上官待诏浓眉微挑,都盯着他,是福是祸,只有认命,低声应道,“全凭待诏、将军吩咐”
武延义不喜反怒,气喘如牛,脸和眼睛同时变成赤红,“你,放肆……”
权策垂头做恭顺状,脑子急转,渐渐捋清楚状况,武延义年纪轻轻,跃居高位,在亲府威望不着,平时都是拿他当道具,玩弄他刷声望,今日他一反常态,稳稳当当没有出丑,武中郎脸上挂不住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权策无奈,尾指轻轻一勾腰带,裤子唰地掉到脚踝,两条大白腿暴露无遗,他惊叫一声,双手捂住胯间,扭捏遮掩,狼狈不堪。
“哈哈哈”武延义仰天大笑,众亲卫随声附和,笑声震天。
上官待诏掩嘴娇笑,鹅蛋脸笑容一放即收,“武中郎,给他配二十个亲卫,立即起行”
武延义分派完毕,天色已晚,雨势稍停,权策骑马带队,出丹凤门右行,过光宅、翊善两个坊,到了太平公主府所在的长乐坊,太平公主府占了这个坊的四分之一还多。
到了下马石前,权策勒住马,扬声对公主府的门房道,“有劳通报公主殿下,亲府校尉权策,奉天后之命,请驸马移驾”
说完,也不下马,阖上双目,静待疾风。
一炷香后,公主府中门大开,一个文弱书生缓步走出,满身锦绣,白面无须,眼睛乌亮,极有神采,手里撑着把油纸伞,白色轻靴踩过积水,波纹荡漾。
权策下马相迎。
随从的缁衣管事上前一步,“权校尉,公主有话吩咐,在外,本宫为尊,权策为臣,在内,大郎是本宫外甥,我今身怀六甲,不愿见不忍之事”
薛绍抿嘴一笑,温柔优雅,收起雨伞,宽袖拂动,踩着管事的脊背上了四驾马车。
权策神色变幻,在原地愣怔半晌。
咔喇,咔喇。
天边有惊雷响起,闪电像一条条雪亮的长剑划破夜空。
暴雨又至。
权策将背上的斗笠戴在头顶,跨上马,看了看马车蓬顶高高立起的七层螺旋铜钉,仰头望了望忽明忽暗的老天。
“为避雨势,回程走延政门,沿东内苑树林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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