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唐花了三百钱,买了一口薄薄的棺材,又请了些人帮忙,把苏菱娘亲葬到了山上。
为了这事,村中有族老把陈唐叫过去,好一顿训斥:“陈唐,你读书读傻了,自家都养不活,还管人家的破事干甚?”
陈唐想了想,平静回答:“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的。力所能及,能帮一帮,我不介意。”
族老摇摇头,骂了三个字:“死脑筋。”
后事完毕,苏菱收拾了些东西,便搬到陈唐家里,在小厅布置了床铺,住了下来。
村里人都说,陈唐帮她操办了娘亲的后事,那她便等于是陈唐的人了。
陈唐却没想那些,只念着苏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确需要个照应,住到家里来,当是得了个妹妹,平时帮忙做些家务活什么的,他也好专心做事,回到家后,起码有口热水喝。
做塾师的钱,已经所剩无几,其中大半都是花费在苏菱娘亲的后事上。
陈唐左思右想,最后发现,还得重操旧业,到州府去摆摊,帮人写字,写信。
以前为了读书,家里的两亩薄田早卖掉了,苏家为外来户,却是无田,只能帮人做工。
苏菱每天上山砍柴,采摘野果野菜,要是村里有什么零碎活,她也去做,从早忙到晚,但即使如此辛苦劳累,也很难赚到钱,只能赚个日常口粮。
至于陈唐在城里摆摊,也是个清苦营生。
陈家庄距离州府倒不算远,进一趟城,走大半个时辰便到了。
早上出门,黄昏时分则回来,摆摊的时间有四、五个时辰,大概能赚十来文钱,不至于饿肚子。不过现在家里多了口人,开销徒然大起来,这点收入自然捉襟见肘。
日子过得紧巴巴,温饱都成问题,当然不可能有积蓄。
没有余钱,参加举子试就变得遥不可及。
这世界,考的不但是知识,更是钱财。每考一场试,都需要花费不少:入场费、路费、食宿、笔墨、交际……
对于陈唐而言,这些都没着落。而经过他的仔细思量,多方考察,发现想要在这个世界活得体面,活得滋润,最靠谱最直接的方式,只有科举之路。
以他的文弱身子,对于力气活只能望而兴叹;至于技术活,作为一名语文老师,他只恨当年没有深刻领会那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不过做了十几年语文老师,术业有专攻,他还是有不少特长的,无奈当下环境,几无用武之地。
前身的经义文章,水平其实一般,毕竟穷苦人家,底子单薄,又没有钱到学府深造,读不起书,自然难有提高。
想着往后的事,陈唐越想越头疼,最后也是没办法,花费了点钱,置办了一卷黄边纸,买了些劣质笔墨,准备进城开摊,重操旧业了。
在家傻呆着毫无用处,不如先去做营生,赚点小钱,生活生活,先保证了能生存,才能谈“如何活”的问题。
第二天清早,早早起来,苏菱已经做好早餐。
一锅野菜粥,菜多米少,黄黄绿绿的,没油没盐。
陈唐稀里哗啦喝了一大碗,叮嘱了苏菱几句,便背上那架几番修补的书箧出门,往州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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