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呢?”
等两位老人平复激动的情绪,陈长风问道。
故事未完。
他有种预感,后面的故事,应该会更加精彩。
从两位老人现在如胶似漆,相濡以沫的感情看,可能是一段极为罕见的真情。
他想听下去。
聆听一段难忘且难得的心灵交碰声。
只是,这次,换成老爷子。
他好声好气,跟糊弄小孩似的,连哄带忽悠,再带吓唬,安抚住谈情正浓的老太太。
自己则装模作样,像个偷腥的猫儿,美滋滋地喝几口小酒,吃几粒花生米。
一脸惬意。
打着讲故事的幌子,光明正大地解馋。
在旁边的老伴儿发怒前,见好就收。
立刻开口。
“海鸥飞翔的景色不见,水天一色的奇幻没看。”
“我醒来时,已经躺在港岛的家里。”
“身边除了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和儿子皆不见踪影。”
“那时,我心慌意乱,心乱如麻。”
“想到前一天妻子的古怪。”
“一切都有了答案。”
“我的妻子为了保护我,终于狠心,抛弃了我。”
“从此,分隔两地,渺无音信。”
“身,只有一封信!”
“面写着:有幸遇见你,对我照顾有加,护我天真如初,教我人情世故,知我冷暖,谢谢你把最好的都给了我。
以前,你护我;现在,该我了!”
老爷子眼角慢慢酝酿水汽,随着他的讲述,过去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宛如昨天刚发生的一样。
众人也跟随他的记忆,仿佛跨越时光,来到数十年前。
……
看完信的武成汉,疯了一样,冲出家门,想要回去。
那里!
有他的妻!
有他的家!
就是死,他也要死在那里!
可惜……
一切都晚了!
船已走,海岸被封锁。
最后,他只能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瘫在路边,崩溃大哭。
歇斯底里的咆哮。
发泄心中的慌乱与焦急,无奈与愤怒,悲痛与思念。
事成定局,武成汉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接受。
他收拾心情。
安心待在港岛,等待时机。
表面看去若无其事,实际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思念。
父母虽在,但没有妻儿,这里始终不是他的家。
再多的兄弟姐妹,亲戚朋友,也填不了心中的空虚。
他拿起笔。
每当思念妻子到快要崩溃时,就写一封情书。
寄托情思。
刚开始,每天一封。
后来,每星期一封。
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信件寄不出去,他就专门放好。
等着有朝一日重逢后,一封又一封,念给她听。
与此同时。
算盘落空的张桂花遭到清算。
被发配到比家乡更穷的山沟沟。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张桂花也不例外。
但她还是咬牙切齿下来。
脏活累活,硬挺着干。
只希望能赚够她跟孩子的口粮。
闲暇之余,以明月为灯,借星辰微光,她拿出贴身收藏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摊开。
一封又一封的读着。
四周侵袭而至的凉意被驱散。
这些是丈夫以前写给她的情书。
也是她心中的太阳,坚持下去的希望。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张桂花的背渐渐累垮。
皮肤变得粗糙黝黑,体力越来越差。
日子已过,就是十年。
……
厄运终有消散。
十年后。
否极泰来。
动荡不安的局面结束。
文人重新得到重用。
消息传开。
港岛。
武成汉欣喜若狂,喜极而泣。
“十年了!”
“狗知道他这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再这么下去,他感觉不是在无止尽的思念中死亡,就是在无穷尽的思念中疯狂。
不过,现在——
“劳资终于等到了!”
他行李都来不及收拾,披头散发,直奔渡口。
再次踏熟悉的土地,压抑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狂涌而出。
“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武成汉兴冲冲地跑到工厂,可惜已经物是人非。
他联系旧友,辗转各地。
连日奔波,终于在一处穷到吃土的山沟里,找到了那抹熟悉的人影。
“张桂花!”
梦里出现多次的喊声响起,张桂花心神恍惚。
摇头苦笑。
估计,又是幻觉。
她埋头,继续在黄土地里刨食。
十年了,她又做回了那个土里土气的村姑。
直到喊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她才猛然惊醒,骤然抬头,见到奔跑而来,朝思暮想的那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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