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才赶回长安,适逢乞巧佳节,皇上又准允他休沐,便彻夜把酒言欢。
说是举家欢宴,其实定国候府笼统也就顾元甲和顾九龄两个主子。其余的人以下属而称,也不愿叨扰他们,便早早歇下了。
“安弦再过小一年,便是二八。二八之年,该有亲事了。”又一碗烈酒入喉,顾元甲挥退侍奉的下人,抓起顾九龄的手,拍拍手背,“老爹提前给你一份大礼。”
顾九龄清冷的眼缓缓落在顾元甲这粗糙的宽大手掌之上。
他从来没有这么亲厚地对自己说过话。
“将军,你醉了。”顾九龄抽回自己的手,摇摇手中金杯。
这是皇帝赐的,他家吝啬的老爷子从不拿出来用。
今儿哪根筋搭错了?
“老爹说过,在外只论将臣,在内可言父子。喊一声爹来听听,有三两年没听过了。”顾元甲目光炯炯地看着顾九龄。
“……爹。”顾九龄还是顺从地喊了一声。
“诶,老爹带你去藏书阁,给你一件好宝贝。”顾元甲顿时眉开眼笑,连眼角细纹都笑出来了。
他拉着顾九龄起身,走出大厅。
看着顾元甲高大的背影,那喜色难掩的模样,顾九龄免不住微微摇头。
却悄悄恍惚了神色。
老爷子很久,没有待自己这般亲和了。上一次这般,似还在稚年。
不知怎的,顾九龄有些微微的昏沉。
大抵是酒意上涌吧。
说起来,老爷子今儿还开了自己珍藏几十年的烈酒。
真是奇怪。
顾九龄一心思索着今日自家老爹的种种举动,未曾注意府邸上方房檐,已经悄然潜伏了一道身影。
也未曾注意到,前方顾元甲已经敛起醉意。
他紧紧抿着唇角,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深沉。
这一夜的定国候府,安静得出奇。
沈琮是被王府外喧闹的声音吵醒的。
他是修真者,又自幼习武,五感比常人灵敏百倍。
今儿休沐,又适逢雷雨天,他无需去衙门上工。
打个呵欠,沈琮起身随意洗漱穿戴一番,从院中拿了一只果子,一边啃一边撑着油纸伞,朝王府门口走去。
出门沽点酒,然后去满香楼看看新晋花魁。
嗯,美好的一天。
远远的,沈琮捕捉到了一缕极淡的血腥味。
在府门口落脚,沈琮瞥了一眼那站在府门口朝东边伸着脖子张望的老人,淡淡启唇:“老刘,你家老婆子不是回乡带孙子了么?”他在这里等谁呢。
名唤老刘的老人听闻沈琮声音,顿时一僵。扭头朝他作揖,讪讪笑道:“七爷醒得够早。”
“外头发生何事?”沈琮蹙眉。
越靠近大街,血腥味越浓。
“……爷,定国候府……昨儿被灭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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