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它的翅膀有伤,从窗台上掉了下来,正好被我捡到。我给它做了一个窝,每天喂清水和谷物,给它治伤,陪它说话。有一天,我养鸟的事终于被罗伯特发现了。她告诉我,如果我不顺从她,她就杀了小鸟。”
凯特顿了顿,脸色苍白:“为了保住小鸟,我拼命讨她欢心,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不行了,但小鸟的伤一好就飞走了。”
莱特手一颤,不小心在衣服上剪了个洞。凯特轻声说:“其实我一早就明白,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除非折断她的翅膀,否则等她翅膀硬了,一定会离开我。”
莱特思索了片刻,平静的说:“鸟听不懂人话,你对它再好都没用,但人不一样。你什么都不告诉她,难道指望她跟你心有灵犀?”
凯特呆住了。半晌,她才垂眸苦笑了一下:“我不是为了……”
“你为她付出这么多,不就是希望她喜欢你吗?”莱特理直气壮的说,“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说不定她一直喜欢你。”
凯特一愣,随即失笑道:“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
“兰斯一向心直口快,什么都写在脸上,如果她喜欢我,早就表现出来了。”凯特平静的说,“其实她不喜欢我,反而是件好事。”
“为什么?”
“因为她就算喜欢我,喜欢的也是那个什么都会迁就她,对她好的没有原则的人。可是真正的我焦虑暴躁,经常控制不住自杀的冲动,我嫉妒她亲近的每一个人,时刻害怕被她抛弃。就算她真的接受了我,却发现我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完美,如果有朝一日被她厌恶……我该怎么活下去?”
我没办法爱我自己,可我那么爱你。我的爱沉重污浊,带着许多令人不快的东西,譬如悲伤,自私,绝望,我的心脆弱不堪,总被负面情绪占据。我想把你拖进来,却又希望你能救我。
我想依赖你,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笑,一点都不快活,不安全感会打倒我,负能量会杀死我,我用伪装的美好来吸引你,可是我的心早就千疮百孔,藏着无数的黑暗和绝望。让你接受这样的我,是不是很不公平?
莱特无言以对,凯特苦笑道:“与其闹到无法收场,不如现在死了,至少在她心里我还是好的。”
“你是故意的吧?”莱特沉默了很久,“每次来,都要说些话给我添堵?”
“对不起。”
“我一点都感觉不到道歉的诚意!”
“好吧,晚上煮你喜欢的咖喱。”凯特说,“不过现在厨艺下降了,别怪我煮的难吃。”
“不准放胡萝卜,我讨厌萝卜!”
莱特剪完了头发,拍掉身上的碎发。凯特摸了摸后脑,警惕的问道:“镜子呢?”
“没镜子。”
凯特瞪了她一眼,向护士借了面镜子,一照差点气晕过去:“剪成这副德行,我怎么见人!”
“头发总会长出来的。”莱特诚恳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为了一两根头发计较。”
凯特扔下镜子作势揍人,莱特早有准备,逃得比兔子还快。凯特腿脚不方便,只得恶狠狠的瞪着他,直到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她奶声奶气的唤着,手里举着一个野花环,踮着脚要给凯特戴上。
凯特接过花环戴在女孩头上,理了理她的鬓发:“小公主,这个更适合你。”
女孩的脸红得像苹果,同伴在不远处叫着她,她犹豫的望着凯特,凯特在她背上轻推一把,她便撒着欢跑开了。她俯下身,拾起方才弄掉的一朵小花。粉黄的花瓣纤细柔嫩,凯特轻轻拈着花茎,凑上去嗅了嗅,温柔的笑了。她穿着一件咖啡色的厚毛衣,袖子很长,只露出五个指头,融融的阳光落在毛衣上,好像连苍白的脸庞和嘴唇都有了血色。
谷&l;/span&g;“要走走吗?”莱特问道。凯特点了点头,把花小心的放好。莱特扶她站起来,拿起拐杖。凯特单手拄着拐杖,莱特在一旁搀着,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在上刑,只在院子里走了一个来回,她便满身冷汗,喘得不成样子。莱特有些不忍:“休息一下吧。”
“不,继续。”凯特大口喘着气,紧紧握着拐杖,腕上青筋毕露。几圈走下来,她累得满头大汗,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走到拐角处,她想休息一下,脚下却突然一滑,直直的栽了下去。
莱特吓了一跳,连忙捞住她,却晚了一步。凯特倒在地上,突然暴躁的捶打着双腿。莱特阻止了她继续自残,将她的胳膊架在肩上,一边走一边说:“我有一名至亲,就算一辈子无法见面,只要知道她还活着,我就无所不能。”
他停下脚步,望着凯特说:“不要放弃。在爱你的人眼中,只要你好好活着,就是上天的恩赐。”
“我没有这种人。”凯特木然看着地,眼里是灰暗的绝望。莱特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这么拼?不是因为你想康复,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吗?”
凯特没有回答。莱特说:“福音之家的孩子和员工都在战争中失去了亲人,我们无家可归,乐园岛就是我们的家,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我的家人。一个人很难在这世上生存下去,所以需要家人相互扶持,分担苦难和悲伤。我希望你能喜欢上这里,把它当作你的家,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如果你走不动了,我可以当你的拐杖,我们都可以当你的拐杖。”
她一步步走下台阶,就在这时,凯特脚下突然崴了一下,但她没有摔倒,另一只手从左边扶住了她。
“你怎么来了?”莱特惊道。吉尔伯特冷冷道:“某人又在偷懒,本打算来收拾你。”
“我没有偷懒,我是来办正事!”
“闭嘴,海胆。”
“……”
两人一左一右稳稳的架着凯特,冬日的暖阳把天空涂抹得湛蓝,大片大片阳光被干枯的葡萄藤筛落,走廊上满是金黄的光斑。凯特紧紧咬住嘴唇,泪如雨下。眼泪一滴滴落在瓷砖上,又被阳光蒸发殆尽。
这天晚上,凯特煮了一大锅咖喱。莱特讨厌吃萝卜,就把萝卜全部夹到妮娜碗里。晚上四人围坐在壁炉旁打牌,凯特的牌技不好,基本上是来凑数,妮娜和莱特打着牌吵起来了,吉尔伯特趁机连出老千,卷走了所有筹码。
“咦?”莱特终于发现了,一把握住吉尔伯特的右腕,“吉尔伯特,你袖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吉尔伯特猛的把手往回抽,莱特一把将他的手腕按在桌上,解开袖口,把她的袖子掀了上去。
一张方块三和一张红桃五掉到了桌子上。
吉尔伯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凯特笑出声来。莱特怒道:“你早就发现了!”
“谁让你这么笨。”
“是啊,要不是我盯着,他早就亏得连本都不剩了。”吉尔伯特神定气闲,“向我要账?你想破产吗?”
莱特跳过去扑她,两人在房间里撵来撵去。莱特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麻布口袋,趁吉尔伯特不注意往她头上一套,还打了个结,得意的说:“哈哈,让你欺负我!”
“适可而止吧,你又想挨揍了?”妮娜懒洋洋的修着指甲。她话音未落,吉尔伯特往莱特肚子上一踹,把袋子扯下来,浑身煞气的追杀她。莱特大惊失色,立刻躲到凯特背后,凯特冷静的喝水,被两人扯来扯去。吉尔伯特怒道:“幼稚!无聊!无理取闹!”
“出现了!吉尔伯特的怼人三连发!”
“他一直这样吗?”凯特问妮娜。妮娜说:“不,外人面前还是人模狗样的。哎呀,你不能抽烟!”
“就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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