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荒服蛮地春风和煦。
兰陵国京城繁花似锦,黎民安居乐业,好一派欣欣向荣。
然而,城西将军府却是如寒霜笼罩,与这人世间的温暖格格不入。
地牢臭气熏天,腐朽难闻,令人窒息,更是与这太平盛世日背道而驰。
腐朽中,师沅一身劲装,女儿身的脂粉气被淹没得一干二净。
她毫不留情地挥动着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结结实实地抽在木桩上吊着的血人身上,发出令人心惊胆寒的声音。
十鞭过后,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眼看被吊着的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师沅身后穿着盔甲的士兵出言提醒:“郡主,可以了,够数了。”
师沅眼中的怨愤迸射,几近暴怒地嘶吼:“大哥命在旦夕,不过区区十鞭,如何能够!”
“郡主,您说的没错。以公良氏的罪孽,就算你现在杀了公良莜,也不为过。可是别忘了,这人要是死了,将军的毒便再也无人能解了。”
士兵的话成功让师沅住了手,她恨恨地盯着吊着的人,冷笑一声:“你说得没错,这样死,太便宜她了。本郡主要让她生不如死,碗拿来。”
士兵将一个白瓷碗和一把匕首递给师沅,但她只接过碗。腰间的长剑出鞘一尺,动作利索地划破了吊在木桩上绑着的那截皓白如雪的手腕。
......
无尽的疼痛和满目的黑暗包围,公良莜努力地睁眼,奈何始终寻不到一丝光亮。
张了张嘴,想要喊疼,才发现口不能言,只有嘀嗒、嘀嗒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不过是被群鬼暗算了一遭,何至于斯?
倏地,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闯入大脑。
尽管儿时的记忆少得可怜,也好歹有个完整的身份。
兰陵国的十五公主,儿时一场大火,除了一条命还在,其他什么都没留下。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闻……
饶是在鬼界横行了三百年,看惯了人间悲苦的公良莜,也不免生了几分怜悯之情。
不过,手腕处的疼痛,让她没有多余的心思怜悯旁人。
这个身体破败不堪,纵使她曾经无所不能,眼下只能任由身体里残留不多的血液往外流。
“滴嗒!”
“嘀嗒!”
犹如催命一般。
“公良莜,就算你听不见,本郡主也还是要说的。万一你变成鬼魅,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你记住了,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替你们不仁不义、丧尽天良的公良氏皇族还债,你是罪有应得。”
女人的话虽然聒噪,但是也有不少信息。
三百年前的公良家族,在绥服要地也不过是个二流的世家。这才多久,就杀到帝畿称帝了?
女子口中丧尽天良的事,又不知是何,以至于要报复到另一个无辜的女子身上。
血液中火毒的气息飘进公良莜的鼻翼,令她浑身一僵,遍体发寒。
想她在鬼界搅弄风云三百余年,什么恶事没做过,什么样的药毒没玩过。
万万没想到这刚一入人间,还不等她欢呼,就要被炼成药人、给人去做鼎炉了?
这得是多深的仇、多大的怨才能做出这般罔顾人伦的阴损事啊,也不怕断了往生道。
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三百年往生无道,如今好不容易重新做回人,可不能就这么白走一遭。
听着地牢里的声音远去,公良莜开始查看这个身体。
所幸天赋还不错!
成人不易,她,要活着!
天道宫、四大门派,呵呵,给祖宗我等着!
比起暗无天日,乌烟瘴气的鬼界,每日十鞭刑罚的人间,清静多了。
一日忍过一日,终于过了一个月。
一碗血接满,公良莜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睁眼。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个月,总算像个人了。
睁眼,看清了身处的地方,公良莜彻底后悔了。
她宁愿什么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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