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香味传来。
何诺掏出居然楼的烧饼,薄薄的两层皮,两面都粘芝麻,打开后冒出一股滚烫的热气,中间本夹着一块烤肉,但何诺取出来扔掉。
何家有一名老厨子,本名连他自己都忘了,但是极好饮酒,于是大家都叫他老酒,似乎受过什么伤,经常咳嗽,好像只有饮酒才能止咳似的,经常醉醺醺的躺在厨房的一角睡觉,只有每每佳节时分,才亲自上阵做上一桌,菜品的色、香、味俱佳,连何瑾扬都会多动上几筷子。
老酒每月的工钱有限,几乎全部买酒喝了,每每酒瘾上来又买不起酒时,蜷缩在厨房的一角,全身颤动,不住的咳嗽,花白的头发遮住了脸,让人瞧着害怕。
但何诺心善,常常送些酒给老酒喝,一来二去,老酒自然很感激这位小公子,时不时的传授一些厨艺,甚至亲身示范,何诺看那老头身体颤巍巍的,刀工却极稳,对火候的掌控更是得心应手,何诺小时候学过一个词语,叫“炉火纯青”,觉得那真是形容老酒的,很多繁杂的厨艺技巧,被老酒编成了一些歌谣唱出来,何诺跟着学了很久,受益匪浅。
居然楼是晋阳城最大的一座酒楼,里面的烧饼是一绝,每早排队的人可以从酒楼门口排到承天门。不过老酒只说这饼皮还不错,酥香绵软,厚薄适度,太厚了失却了口感,太薄了中间又夹不住更多的馅儿,至于中间的肉馅,老酒都是直接丢掉,评价一句:什么玩意儿?
老酒丢掉肉馅后,备出一些自己做的火腿,切成薄片,瘦肉鲜红如火,肥肉依稀透明,然后勾芡调汁,浇在肉上,再把火腿裹入薄饼之中,浓汁满溢,丰腴适口。
师傅这么做,徒弟自然跟着学,何诺学了这手之后,常常模仿,只觉得烧饼浓香灌鼻,其滋味比之从居然楼本来买时,实在是不知好了多少倍。
何诺做好了这一切后,将烧饼递给在河边发呆的慕雁兮。
慕雁兮呆呆地接过烧饼之后,看也不看。
何诺叹了口气,取出两条刚刚捕的鱼,用小刀剖开鱼腹,取出内脏,用清水洗净,抹上香油、盐巴、自制的香料,架在火上烤。
咝啦一声,油直冒泡,香味弥漫开来。
随着火苗的撩拂,浓香更甚。
慕雁兮终于转过头来,望着烤鱼。
“雁兮,你好些了吗?”何诺小声地问。
慕雁兮声音疲惫,“每年都有一段时间这样,习惯了。”
何诺努力让声音透着温暖,“我老酒师傅说,有什么烦心事,喝一顿酒,好好吃一顿,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没喝过酒,但好吃的东西,真的有效,润滑滑的下肚,真的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你先吃烧饼吧,鱼快好了。”
慕雁兮轻轻咬了一口,薄饼的酥香裹着火腿的嫩滑在舌尖弥漫,她脸上的神色舒缓了几分。
“别担心了,身上不发凉了吧?”何诺问。
“好多了。”慕雁兮答,“爷爷说过的,这是我们慕家女孩子的命。”
“你们的命?”何诺有些惊奇。
“嗯,我的奶奶、姑姑、母亲都有这病,说不出是为什么,就像一个诅咒般,每隔一段时间身上会发凉,闭上眼睛后,眼前就会浮现一些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是什么,可就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何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缓缓将烤着的鱼翻了一面。
“爷爷费尽心力想找出原因,各种办法都试了,可就是没有效果,爷爷说他不信命的,可这种事,真的是命。”
慕雁兮又咬了一口烧饼,缓缓嚼动。
“哥!好香啊,太香了!”
远处有女孩子的声音传来。
过不多久,何诺一抬头,看到有一男一女并肩而来,他认得那是在千然学宫时见过的苍琅部公主孟若,还有她的哥哥孟啸尘。
“孟若”孟啸尘刚想制止孟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孟若一个箭步抢过来,不客气地看着架在火上的烤鱼,脸上笑着的意思很明显。
何诺小孩子一个,肚子此时也是空空的,当然不让,摆摆手,“只有两条的,不够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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