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面咋这么贵?”林力小声嘀咕。
“是啊,比咱省城的都要贵。”
没错,这是林力对拉萨的第一认知,除了小旅馆房价高过省城,餐饮业似乎更胜一筹。老家县城五六元的面,这里竟然卖到了十元。
俩人吃过饭回到旅馆,林力本打算倒头就睡,表哥却要坚持洗澡。“少运动、不洗澡”是旅馆老板对两位首次进藏年轻人的建议,林力听在耳中、记在心中,表哥却仗着常年在外的经验对老板的话嗤之以鼻、不予采纳。现在,他已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洗澡间前。
“哥,听人家老板的,实在要洗,明天洗嘛。”
“没事没事,坐了30多个小时火车,不洗澡睡不着,你困了就先睡。”表哥说这话时已脱掉了外套,洗澡间的水声哗啦哗啦地响。
“哦。”林力没有这些讲究,作为大山深处的农家子弟,甭说坐车了,一年到头也洗不了几回澡。
表哥呢,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城里人的干净做派多少学了一些。
许是过于困倦,亦或是不愿做些无谓思索,林力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钟便沉沉睡去。第二天阳光初上,才猛然想起没有跟父母报平安。
他慌忙拨通电话,那头的父亲显然分外焦虑。
“你不是昨天就该到吗,打电话也不接。”
“昨天到拉萨很晚了,吃过饭睡着了。”
“哦,一路上都还好吧?”
“嗯,好着呢,爸,你不操心。”
林力挂断电话,看到表哥仍未起床,小声喊,“哥,该起来吃饭啦!”
“哦。”表哥的声音很沉,嗓音也怪怪的。“莫不是真感冒了?”他一面思索,一面钻出被窝,穿好衣服。
出于大把时光无处挥霍,俩人走出旅馆,在街市上四处游荡,实际上,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个“大巷子”,除了斑斑驳驳的不甚平整的藏式墙体,脚下道路也多为青石铺垫,石块间缝隙明显。走出巷子半小时后,表哥忽然止住脚步,“前面有药店,我去买药,嗓子好像不舒服。”他说。
他们快步来到药店,老板听完描述,很快开好药方,待表哥付款后,才又接着说,“少走动、多喝水,明天要还不起效,赶紧去输液。”
“卖药就卖药,他妈的,还吓唬人!”走出不远,表哥抱怨。
林力不插话,二人原路折返,却不约而同地在昨天的面馆前停止步伐,“哥,要不咱还在这对付对付?”
表哥这次不说话了,他把药店老板与旅店老板的话连在一起,不免重视起自己的感冒,况且,连续一个小时的来回步行,困倦之意又轻易袭来。
见表哥半晌无语,又在面馆老板接连催促与冷若冰霜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林力只得问,“哥,吃点啥?”
“随便吧。”
他赶忙叫了两碗牛肉面。
吃过饭、服过药,表哥在林力的一再坚持下睡着了,无所事事的林力则在这段空当来到了学校。
“学生证呢?”一位藏族门卫大哥问。
“我是来报道的。”
“报道的话来早了,后天才是正日子。”
林力还想再往学校走,却被拦在了门外。
他只得一个人慢慢悠悠地往旅馆走去,8月底的拉萨,相较于内地的热浪习习,像极了将息未息的灶膛里的余火,扑腾扑腾地散发不了多少能量。有时早上起床,竟是一番寒意,但倘到午后,却又变得炎热起来,毫不顾忌穿着厚实或是单薄的人的考虑,于是便有了“清早冻死狗、晌午热死人”的玩笑话。对这一点,初入拉萨的人顾虑最多,且最为忧虑,本地人或是长期在藏的人却没有多少感受,最多是,耐寒的稍稍有些过头的人始终薄衣轻衫,反之则老老实实地厚厚包裹,这是约定俗成的,所以当你走在街上遇到两个完全反季节或一薄一厚穿着的人时,除了不必互相在内心鄙视对方,更多的当是习以为常。
毫无疑问,林力不属于耐寒派,他的印着洛北中学的长袖校服下,甚至还暗藏了一件薄毛衣。
“哥,你好点没?”林力返回旅馆,见表哥已醒,忙问。
“妈的,洗个澡也能感冒。”表哥喝了口水,接着说,“高反都没事,感冒咋还好不了呢?”
林力不知如何接话,却忽然想起药店老板的嘱咐,“不行去输液吧,哥。”
“没事,刚吃一顿药,哪有那么灵了。”
将近9点,夜幕终于笼罩了整个拉萨,这个四面环山的城市比大城市少了些许嘈杂,却并不冷清,窗外,各式各样的繁华应有尽有。
圣城的阳光再次透过窗帘洒进房间时,表哥的感冒没有丝毫好转,甚至咳嗽也变得频繁,俩人只得匆匆赶到旅馆附近的诊所,这一次,表哥没有抱怨,但仍少不了玩笑。
“林子,西藏的建设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说完笑,伴着咳。
林力也便跟着笑,毕业后的事,谁又可以提前预知呢?
表哥在诊所接连输了3瓶液,林力一直守在身边,这时,他也学着开玩笑,“哥,咋感觉像是我来送你上学呢?”
起风了,看样子还要起雨了,俩人赶忙往旅馆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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