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第一道出自《孟子》的题,他们大部分人都能答得上来,而这第二道同时考较了《史记》和《战国策》就简直是超纲超到月球了,最让他们觉得惊讶的是,张慎这样他们以前觉得是傻子的人,居然全部都答对了,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难不成闹了半天,小丑竟是我自己?
但惊讶的又何止那些郡学学生,高诱心中也同样惊讶,心想莫非真如他所说,他真的博览群书,还都能倒背如流?
若是如此,还当真是个人才,高诱想到这,微微一笑,说道:“古人云,事不过三,老夫再出最后一题,孺子听好了,‘夫令名,德之舆也。德,国家之基也。’语出何处?”
不是吧?就这?
张慎仔细一听,还以为又出了什么难题呢,这不就是《左氏春秋传》的内容吗?
必修课啊!
张慎心道不应该啊,名满冀州的名士,卢植门下的“门人冠首”就这水平?
《史记》、《战国策》那些超纲题我都答得了,更别说这种必修课内容了,高诱不会这么傻吧?
“夫令名,德之舆也。德,国家之基也……”张慎又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遍。
忽然眼前一亮,如果高诱真正要考的不是纸面意思,那就应该是文字之下的内容了。
张慎慢慢回忆着这篇《子产告范宣子轻币》的故事,整个故事并不复杂,大概就是:晋国范宣子执政之后,收诸侯的纳贡财礼很多,就有人劝说他:君子执掌国家和家族政权的,不是担心没有财礼,而是害怕没有好名声。诸侯的财货,都聚集在晋国,那么诸侯就会叛离。
然后就有了高诱问的这段话,大意就是:好名声是装载德行远远传播的车子。德行,是国家和家族的基础。有了基础才不至于败坏,不也应该致力于这个吗?有了德行就会与人同乐,与人同乐才能在位长久。
好吧,这老头子果然坏滴很,这是拐弯抹角地在教育他: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获取名声,那只会让他众叛亲离,最后再告诉他要修德行,有了德行大家才和他玩,不然就算你学识再丰富也没用。
可高诱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张慎有些想不明白,从容的整理好了衣服,然后对高诱深深行了个弟子礼,说道:“学生愚钝,不知此句何意,请先生明示。”
“此句语出《子产告范宣子轻币》,孺子想起来否?”高诱神在在的抚须一笑道。
什么意思?
难不成……?
张慎再次回顾了整篇文章,主旨不就是范宣子向诸侯索要纳礼的过程吗?
这是不是可以类比成是:老师在向学生索要束脩?
想到这,张慎心里有些激动起来,不过高诱此时心里估计还没下定主意,才在这跟他打哑谜,自己可要趁热打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才行。
“先生恕罪,学生自幼丧母,家父又常年在外走商,苦于无人教导,举止轻浮了些,请先生恕罪。”张慎又朝着高诱行了个礼说道。
“孺子可教也,谁都曾年少轻狂,汝尚未行冠,举止洒脱一些倒也无妨,但切记成年后千万莫要再如此。”高诱看着张慎,满意的颔首说道。
“多谢先生,啊不,多谢高师教导,弟子日后定会守礼奉制,不越雷池。”
“现在便自称‘弟子’还为时过早,今日吾与好友重聚,三日后,你再来中山书院找老夫吧。”
“学生明白!”张慎郑重点了点头,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然后有些调皮的对高诱说道:
“呵呵,高师,学生记得此篇最后一句乃是‘宣子说,乃轻币’,然否?”
“不然!”高诱坚决否定道。
然后在张慎耳边轻声补充道:“休想!”
一群听得云里雾里,都搞不明白他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但苏哲作为中山书院的博士,虽然脑子转得慢了些,但肚子里还是有真才实学的,过一会儿反应过来了,心想:“宣子说,乃轻币”意思就是范宣子听了很高兴,于是就减轻了诸侯进贡的财礼。这是张慎在问高诱能不能也给他减轻学费呢。
于是苏哲有些嫌弃的对张慎说道:“能被良言兄破格收为弟子,已经是汝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居然还想减轻束脩,着实奸猾。”
张慎被当面揭穿,也不生气,而是面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先生有所不知,世人皆称学生为‘败家子’,学生这不是想悬崖勒马,改过自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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