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谓然注视着这个年纪比自己要大不少的人,沉吟片刻,即便问道:
“若汝为凉王手下的一个将军,在今天这种局面下,你会做些什么?”
凉王?
晁拓的瞳孔一缩,再次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思考了一会,说道:“凉王爷如今的局面并不好,听说前些日子,才跟魏人苗人打过一仗,小人消息不通,不知道胜负如何,但想来凉王纵然是获胜,之后的代价也是极大。”
“若我是凉王手下的将军,此刻必然要私下里向王爷请求削兵权。”
“削兵权?”
前兵部主事黄知宦想了想,露出某种若有所思的表情,却并没有说出声来。
陈谓然的脸色倒是微微一变。
为了节约开支,他这几天确实在思考减少军队数量的办法,毕竟整整二十多万大军,他就算砸锅卖铁也养不起,现在的情况,就是留下大部分精锐军队,将另外的一些混编军打散,在那些普通军队身上推行府兵制。
若是可能的话,他还想让地方各城自理民兵的支出耗费。
他面沉似水,脸上毫无表情波动:“削兵权,为什么削兵权,还请说个明白。”
“这只是小人的一点浅薄之见。”
晁拓谦卑的说道:“根据小人的所知,凉郡乃是虽不至于说是苦寒之地,但论起土地贫瘠,算得上是楚国各郡之最。”
“听说后来那位凉王又在大肆招徕流民进入凉郡,这其实是没错的,但问题就是后来凉郡迭连遭遇兵灾战乱,那位凉王又带领大军开始四处征战,又消耗了不少钱粮,”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没注意到旁边的苏猛拼命朝他使眼色,仍旧自顾自的说道:
“为今之计,窃以为削减军兵数量乃是上策,而且,最好先削去各城的郡兵,”
“郡兵最弱,与各城各地权贵联结最深,听说凉王没有像如今朝廷一样大肆屠灭世家,这或许也算是个突破口,留着这些世家,勒令他们缴纳历年所得的大半,同时将他们可能对各处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哪怕是采取血腥手段。”
他说的兴起,竟然没注意自己已经说的有些偏题。
“为今之计,朝廷是绝不愿意跟凉王再来一次内战的,因为凉王承担不起,朝廷也就是仗着家底丰厚一些,现在的表面情况能好看一点,但各处的花费,只会比凉王更多。”
“您单单拿一个将军来问我能怎么做,其实是不对的,我听说这位王爷对文武分的越来越严格,武将绝不能接触文官的事务,文官也不准对武将指手画脚,所以,您问的这个问题,其实是凉王爷本人和他手下文官的事。”
“好!”
陈谓然眼睛闪过一丝赞许,他最满意的话,莫过于晁拓刚才说的最后几句话。
就连一个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我对手下的严格要求,想来做了这么久的规矩,那些手下人更是能牢牢记在心里。
“那么,接下来还有一道题。”
陈谓然略略后仰,示意苏猛去看看门有没有关牢,然后才对有些茫然的晁拓说道:
“孤就是凉王,我想要让现在的朝廷乱起来,或者退一步,孤要在朝廷上扶植自己的人手,请你给我出个主意,要不然的话......”
“啊?”晁拓愣了一愣,眼里精光一现,认真的说道:“凉王?凉王是......这位...公子,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今天我还得走出去......”
“今天你必须给我出个主意。”对面那个公子...哦不,是凉王,微笑着说道、
晁拓一听便知,估计是凉王看上自己了,要是不愿意给他做事,想来今天是走不出去了。
他刚才的怒火、憋屈,此刻全都转换为惶恐,还有一丝的激动。
若是这位当真是凉王爷,自己又为何不能顺势臣服,将自己平生的才学尽情施展出来呢?
这一刻,他才开始认认真真的思考起凉王所说的问题。
过了片刻,他竖起三根指头:“臣想出了三个办法。”
“愿闻其详。”陈谓然点点头。
“第一个办法很简单,就是效仿不久前的京城屠杀一事,派出大量杀手,刺杀安家所有子弟,要知道,一个大家族的核心族人也不过是百来人,甚至只有十几二十来个比较杰出的人才,将他们杀得一干二净,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麻烦,若是这些人死绝,安家必然分崩离析,如今朝廷维持,全部仰仗安家,若是安家没了,就只能让您来主持大局,而那时候,朝野上下连一个能说不字的人都没有。”
晁拓侃侃而谈,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里流露出一种狠戾。
“不错。”陈谓然继续点头。
“第二条计策,便是离间计,散布谣言,将先帝死于军中的事情无限放大,不断的往安家身上泼脏水,利用如今幼帝新近丧父急于报仇的心理,派人暗中联络,趁着早朝的机会,利用幼帝的身份,抓住在朝堂上的所有安家子弟,直接诛杀,接着,宣布在外的所有安家子弟为叛逆,您趁势将全国的兵权收揽在手,利用平叛的名义,在军中收揽人心。”
不等陈谓然有所反应,他便继续说道:
“这第三条,却是缓兵之策,您在今年上奏,向朝廷请求独自攻打魏国,朝廷此刻无暇出兵,必然乐于看到您和魏地两败俱伤。”
晁拓笑了笑:“臣听说,王爷您还没有娶亲吧,若是您向赵国或者齐国求取一宗室女为王妃,必然能获得其中之一的全力支持,只要趁这时候对外有用兵的地方,您实际上便是稳赚不亏,利用他国的钱粮来获得自己的疆域,将多余的兵力最大化利用。”
“我有一个问题。”
陈谓然想了想,说道:“别人都劝我开源节流,多开设商道,增加收入,同时大力鼓励农桑之事,为什么这些,你却是一点都没提到呢?”
“王爷如今的形式,乃是等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农桑之事,不经过几年是看不出效果的,现在的朝廷,又怎么会给您那么多时间?怕不是一两年之内,等着您再被过于庞大的兵力再拖累一些,他就能起倾国之力尽数攻打您,轻松取得胜利。”
晁拓说到这里,忽而话锋一转:“臣出的计策,其实前两条都是不得已的办法,王爷您自己知道现在的情况,所以也就要看您来怎么选了。”
“你说的很好。”
陈谓然点点头,询问道:“请问晁先生在京城中做的是什么官职?”
“臣无官无职,只是和家弟一同做个小伙计,家弟正在温书,准备今年秋天参加朝廷的秋试。”
“那好,孤现在请先生先做孤的幕僚,还有黄先生,委屈二位,先做孤的幕僚,替孤出谋划策,不知二位可愿意。”
黄知宦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和晁拓一同拱手道:“臣,谨遵命。”
“现在,请二位暂时在这里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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