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边,大同府。
总兵杨一清刚从军机室推演沙盘出来,站在满目疮痍的城墙之,静静等待。
一直到月明星稀,这位十来个月都没怎么睡好觉的总兵身姿岿然不动。
他紧紧的盯着视野所及,等待着什么。
良久之后。
天边总算出现几道蚂蚁大的黑影,朝着城池飞驰而来。
一盏茶之后,城池之的守军校尉匆匆来报。
“杨大人,是先锋营七小队!”
校尉说罢,面露不忍。
杨一清察觉一丝怪异,皱眉道:“怎么了?”
嘶!
守军城楼校尉还未回答,两人均听到一声清晰的马鸣响在城门外。
低头一看,两人均怒火昭然,一股愤怒油然而生。
先锋营七小队派出去九人九马,如今却只归来四匹。
其中一匹之绑着两个人,另一匹一人被紧紧绑缚在马背之。
牵着马的两个小尉则浑身是血,嘴唇发白。
显然伤势不轻。
杨一清一看,咒骂一句苟曰的靼子,便飞奔下楼,冲出城门。
四周涌来数十名守卫,眼中擒着泪花,将早已凉透的两具尸体放下马背。
战友之情,在这一刻升华到了极致。
两个尚有血气的小尉翻身下马,动作却已不利索。
单膝跪地,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张鞑靼草原攻防布置图呈,“杨大人,七小队幸不辱命!”
杨一清接过之后根本没看,直接收进怀里。
与军机相比,永远是眼前活生生的人更为重要。
伸手将两人轻轻扶起,轻道一声辛苦了。
边军铁血残,战事紧逼,鞑靼二十万大军已在百里开外,已经袭扰大同府十数个月。
军民早就不堪其扰。
九人九马,为了一趟军机密情,只剩下四马五人回来。
不对,是三人,另外两具已然成了尸体。
尽管守卫异常小心,还是弄醒了躺在另一条马背的小尉。
此时的他,只剩下一条胳膊,一只眼睛。
瞧见杨宗兵的面容,小尉挣扎着从周围守卫手中踉跄走了几步。
“杨大人,杨大人,我还可以,我还可以战,求求你,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我要报仇,替兄弟们报仇!”
“我已没了爹娘,万不能再没了兄弟,杨大人我求求你了!”
杨一清铁骨铮铮,此时也不禁热泪盈眶。
他前扶住小尉,低声道:“好说好说,王永,你安心养伤,就待在大同,就待在大同……”
一身军缁繁重的杨一清,却清晰的记得每一名先锋营小尉的姓名。
朝左右递了个视线,王永和另外两人身负重伤的小尉被人妥善带回疗伤安置。
这场边疆围剿对抗,远远比想象中的更为惨烈和残。
可这群年轻的士兵,脸没有任何的后悔。
他们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
悍不畏死,来到这里,就是宿命。
杨一清,更不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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