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干瘦的面容如丧考妣,铜铃目中蓄上了泪,满出深陷的眼窝:
“老天无眼啊!京城传来噩耗——前日,孟断鸿大人的独女,孟门七杰之第六、北镇抚司千户孟令大人……三日前替圣上查办秘案,被围困山林,遭人群杀于野,惨烈牺牲!”
这一刻,孟令垂下眼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感到腰上的手骤然收紧。
沉默。
静止。
整座茶楼里,都仅仅回荡着说书人的嚎言。
满座皆寂,就连楼外似乎都鸦雀无声。
可怕的静默之后,是炸裂般的嚷声,群情激愤:
“岂有此理!到底是什么奸人,竟连孟断鸿大人的女儿,北镇抚司的千户都敢杀?!”
“孟令大人奉旨查案,乃是为天下计,杀她之人这般凶恶残忍,必是心虚无疑!”
“那孟令大人当时到底在查什么滔天大案?”
“问得好!”说书人折扇狂敲桌案,唾沫飞溅,“这就要说到宫廷之事了!诸位可知,当今圣上有一位宠冠六宫的宋淑妃?”
提到此人,在座的情绪再次被点炸。
许多人张口正要说什么,却身边的人拉了拉,眼睛瞥向角落桌两个冷气外放的锦衣卫,疯狂暗示。
这说书的真是疯了。
没看见来了两位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爷么,他还敢大庭广众之下论起宫廷秘事?
两个锦衣卫凉凉地扫视众人,其中一人开口,冷冰冰地:“没人知道?”
诸客你看我我看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看来这出说的……是得到上面人指示了。
想明白后立刻有人叫起来:“知道知道!就是那个一人入宫得宠、全家鸡犬升天的宋淑妃!”
马上有人跟声:“我也知道!就是那个羞辱了她封号‘淑’字的宋氏祸水!”
“我原本不知道宋淑妃,我是被来参州布置产业的宋家子弟蛮横嚣张给气到了,才知道他为什么敢这般放肆……”
“老夫是听说十八年前,宋淑妃虽得盛宠但未能诞过一子,心生妒忌,害死了北冥贵妃和大皇子,却不曾受到圣裁——”
“正是此人!”说书人用扇子敲打着手心,愤然道:
“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十八年前害死了北冥贵妃和大皇子还不够,如今,竟对当今唯一的皇幼子再下杀手!
“圣上愤然,乃遣孟令大人彻查谋害皇幼子一案。岂料宋淑妃丧尽天良,恐此事败露,又示意她万恶的族人买来杀手,将孟令大人围杀于野!”
对皇幼子再下杀手!
将孟令围杀于野!!
诸客瞬间喧哗开来,情绪再而燃炸,激昂愤愤声几乎要冲破整座楼。
不知是谁,带头用哭腔喊破了嗓子:
“妖妃该死!宋氏当诛!”
继而整个二楼都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跟声:
“妖妃该死!宋氏当诛!”
“妖妃该死!宋氏当诛!”
这呼喊让孟令一时陷入沉思。她对于宋淑妃会让人杀她的事早有心理准备。
反正现在死都死了,目前暂时以局外人的身躯旁观这件事时,她比较忧心的是宋庭芳。
除了六个师兄弟以外,他应该、或许、大概……也算一个会为她的死而痛心难过的人,吧?
可是他的难过没有人能抚慰。甚至他还得因族人杀她的罪行而遭到池鱼之殃。
以他一贯挺身站在前头替宋家挡雨绸缪行径,这次八成又要为家族作出不小的牺牲。
等等。
孟令心里突然一声咯噔。
宋庭芳……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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