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时。
相府门前,雕龙画凤的马车早已备好,数十个羽林卫骑士乘骁马护卫左右,并由几个御前侍卫,将大病初愈的杨间给包在中央,恭敬地请上了马车车房。
圣上有旨,裴翰林替皇室血脉出家修行,受苦挡灾,功莫大焉。
因此赐他出府上路后仪仗用度,皆一律与那位受宠的病鬼殿下等同。
各地官僚见了,也必当厚待,准以视若郡王之礼。
马儿长嘶,车厢拉动。
杨间从厢窗口探出身子,回望相府,只见得相府门前的一众族人喜气洋洋,飞扬之色涌上眉梢,似乎是终于办成了一件什么大事;
而昨晚与自己彻夜长谈劝说的裴父与裴氏长兄,也面色平静,神态漠然;
唯有裴母哭花了眼。
他心下沉默,舒了一口气——
看来这裴氏之于裴文德,亦并非什么深受其恩,关系密切的事物。
就是有因果,裴文德既为裴氏替皇子出家,恩情也已经报尽了,日后应再无半点关系。
如此正好。
杨间此行以裴文德之身降临新世,虽尽失蓄气境修为,但平白获得了一具无任何先天根基损伤的凡人庸碌之躯。如无意外,凭借二郎庙道法真诀,不出两月便可重登蓄气境,甚至再攀高处,臻至蓄气圆满。
届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在这方连个仙武修行者都未曾看到过的世俗地界,便能从心所欲,叛离佛寺,于天下各地逍遥,再找寻幻境疑惑答案,与那寒螭龙魄了。
至于叛逃之后,裴氏一族将要面临的圣上责罚……
那又与他杨间何干?
心中计划一定,杨间便端坐于车厢之内,安安心心在诸羽林骑士的一路紧密“守卫”下,赶赴宁乡密印寺了。
路途不远,从京城出发,一行人半水半陆的行程,再配以好马快舟,驿站通传,不过五日,杨间就到了裴氏一族全款捐建的这座新寺。
当日,佛寺庙门大开,灵祐禅师与其学徒追随者以宗教盛礼待之,并备下禅门斋宴,犒劳随行将士,让裴二郎着重吃了顿好饭;
及至第二个下午,等羽林卫士们都将回京复命,杨间就不得不被灵祐禅师带到密印寺正堂,剃发点疤,烧香许誓了。
杨间此时已然在来密印寺的五天路程上恢复了些修为,天眼神纹略开,就瞧出这灵祐禅师既然敢独身入京面圣,献出治疗皇子之策,其身上就果然必藏有些成就。虽然他这半吊子天眼水准模模糊糊的仍看不大明白,但也不妨碍杨间知晓,这灵祐禅师竟是个世俗中绝无仅有的仙武高手。
至少应在蓄气境以上,但修为绝不超过下三境。
若将来想脱离佛庙,此人乃是大阻碍!
那灵佑禅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杨间引入大雄宝殿正所,其内剃刀香炉,一应布置俱全。殿内如来金身高坐,禅师举刀拦袖,问曰:
“裴居士。”
“今日加入我密印寺,受苦修头陀之位,此后日日挑水撒汗,清修禅法,你可自愿否?”
他面目肃重,背后如来宝相庄严,无悲无喜。
杨间顿有棘手之念。
殿外有等着回京复命的羽林卫士持刀候着,他心下不喜此问,就以裴文德的身份状似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合情合理辩道:
“哼。问我裴某人是否自愿,到如今,又有何用?”
“不过是徒增笑耳。”
“和尚吃水翰林挑,纵然吃了也难消。禅师,你觉得呢?”
灵佑禅师举着剃刀的手臂却连动也未曾动弹过,只是微微笑着回答:
“老僧打一坐,能消万担粮。这就不劳烦居士日后关心了。”
于是杨间便无可奈何。
只能依言称是,让灵佑禅师把自己剃成个大卤蛋,涂抹药粉,再点上戒疤。
青丝尽退。
又代皇子发下大宏愿:
今生终世苦修佛法,绝不破戒叛离佛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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