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火啊,你那个老婆一点用都没有,喝了那么多我求来的药,还是生些赔钱的女仔,我们家怕是要断后啊。”白木生气得连连叹气。
听到自己的爹这样说,原本就心里头不舒爽的白金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是呀,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捡了个赔钱货,还连着生了几个丫头,以后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
“我们家的香火啊,怕是要这样断了,我对不起你爷爷啊……”白木生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更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死去沉沉的。
“爹,不会的,冬梅说会帮我生个儿子,等她怀上,我就把易秀红那三母女赶出去。”见老人家失望的表情,白金火赶紧安慰他爹,“一定会有人给我们继承香火的。”
白木生双眼一瞪,“那做事也小心点,这乡里乡亲的,别让人笑话。”白木生握起拳头,敲了敲儿子的额头,“你怎么搞我不管,但是必须生了儿子才能把那个女人接回来,我可不想再花冤枉钱。”
“晓得了。”白金火叹了口气,“爹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虽说这两年政策稍微松了一点,可还是很严啊,我怕有人去告,到时候罚款就玩完了,我们家可没赖广家底厚。而且这么多张嘴,我也养不起啊。”
一提到村里赖广家,村里人都一片嘘声。
赖广家原本在村里条件算很好的,祖上地多人多房多,家中银元都装了整整两箩筐,在那一辈农村老人几乎全文盲的情形下,父母都能识文断字,据说,赖广的老娘原本还是个干部。
但是现在,他家日子却一年不一年。赖广父母没有生个一儿半女,抱养了赖广,视如己出。到了赖广这代,连着生了7个女儿,也许是为了报答养父母的恩情,也许是面子使然,两夫妻楞是拼了八胎,才终于生了个儿子。
这样的结果就是,老娘工作没了,家中的银元都花了个精光,甚至连遮风挡雨的老屋,也被掀了瓦,只能用蓑衣遮挡。
看着儿子发愁的模样,白木生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滴溜溜一转,对金火说道:“把老三送掉吧!扔同心桥上去。”
“女仔桥吗?会不会养不活啊,总归是我自己的种……”白金火担忧地问道。
“不会的,你忘了招儿就是那捡来的嘛?捡一个扔一下,很正常嘛!再说了,这两年喜欢女孩子的人家多了,很多人当时政策严,现在男仔长大了,又想要女仔了,到处打听哪里有女仔捡呢。”
父亲的一番话让白金火的眼神亮了起来,“行,那我明天早点起床,给她放桥上去。”
把孩子送走,这个念头在白金火脑海里挥之不去,他觉得自己当年也捡过孩子,还把她养的那么好。现在让别人养自己的孩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招儿已经那么大了,都会干活了,总不可能把招儿送出吧,那不是浪费了几年的粮食。这个小的送走,说不定还能再要一个呢!
从冬梅家出来,已经很晚了,回到家,几个孩子都睡了,望着老婆身旁的小女仔,白金火原本好起来的心情,又变得烦躁起来。
他推了推累得早就睡着了的易秀红,“喂,明天早上把这个女仔扔到桥上去吧,不然要罚款,我可没钱。”
易秀红不可思议地睁开了眼睛,其他她早就被吵醒,她知道丈夫回来了,可是怕面对他,只好装睡,“你说什么?这可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啊,当初我们结婚好多年没有生,你不是说只要老天给你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你都会爱吗?”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你不送走这个,就把大的送走,反正是捡的。”
女人不说话了,招儿是她捡的,养了这些年,就像是自己身上最重要的一个器官一样,她哪里舍得。
“她爹,扔桥上我不放心,总归是我们的孩子啊。我们再等几天,看看谁家没女仔的,送她家去,这样我们也心安一点,行吗?”
“谁要个丫头啊,你别做梦了。”白金火不耐烦地叫嚷。
“要的,要的,我听竹婶说,她认识一户外乡人家,离我们这也不算很远,家庭也不错,那家生了两个小子,才生到一个女孩子。可是女人半夜睡觉,没注意,把才刚满月的女仔闷死了,那家女人心里难过,差点弄出病来。”
见白金火没再说话,易秀红又说:“她家男人就打算抱个女仔回家养。这不,前几天就来了我们村,看了个女仔,嫌女仔太瘦不好养,没看上。要不,我们让他来看看我们的……”
“我没那耐心,明天一早我就送到竹婶家去,她要是能帮我们送出去最好,送不出去就扔桥上去。”
这个晚上,易秀红抱着孩子一夜没睡,可怜的娃啊,为什么你是女仔呢?孩子像是听懂了一样,嗯嗯嗯的哭了起来,易秀红赶紧解开上衣,“女女啊,喝吧,多喝点,这是你最后一次喝妈妈的奶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白金火就起床了,找了一件不能穿的破袄子,把孩子一包,就去了竹婶家。
易秀红听着白金火开门关门,又回来的声音,眼泪像是断了线一样,止也止不住。
“妈,我小妹妹呢?”起床之后,招儿烧火,洗米下锅,又帮招娣穿好了衣服,洗了脸,才有空到她娘的房间。
“被你爸爸送走了!”易秀红有气无力地喃喃道,她还没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被送走的事。
“送去哪?为什么送走啊?”白招儿急了。
“不知道,可能送人了,也可能扔在桥上,估计也被人抱走了。”
白招儿不说话了,她知道那个桥,她当初也是在那个桥上被妈妈捡回来的,村里好几个小女仔都是从那里被人捡来的。
村里也有几个小女仔放在桥上,被别的村捡去的。但也有别人不要的,不要的小女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就突然没了。
“妈妈,我去把妹妹找回来,我不要把妹妹送走,送走了我们以后就见不到她了。”招儿说完便要跑出去。
易秀红一把拉住招儿,“别去了,你爹会打死你的。”说完紧紧地搂住招儿和招娣,“都是我没用,为什么不是生的男伢子。”
“妈妈,为什么爸爸和公公一定要你生男伢子,女仔也可以干活啊,长大了我和妹妹也会养你们啊。”
易秀红不知道怎么回答招儿的问题,她茫然地看着两个女儿,叹了口气,“都是命啊!”
白金火坐在门口,见隔壁吴二毛家的小子,胯下骑一条磨得滑溜溜的竹条,嘻嘻哈哈地跑过来跑过去,惹的白木生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仔子啊,回家了。”吴二毛跑出来,见坐在门口的白金火,似笑非笑地一边追着儿子,一边叫:“爸爸的小祖宗耶,回家吃饭了。”然后一把抓住孩子,抱在怀里,大声地问道:“仔啊,要撒尿不?给爸表演个机关枪。”
说完就将儿子夹在腋下,将孩子的裤子扯开,炫耀似的在孩子裤裆里掏了一把。
儿子,儿子,我也要有儿子,这两个字像是印在脑子里的魔咒一样,白金火快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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