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岸了!到岸了!”
船老大兴奋的喊了起来,其他人也终于从绝望中走了出来。
从龙口出港的三十多条船,最后就剩他们这一条,还不知道被海浪带到了什么地方来,这哪是闯关东,分明是闯地狱啊!
众人下了船,不远处有庄户人家,在那里吃了些东西,一伙人便散开各奔东西。
夏元璋打听了一下,知道这里是莊河,距离大琏还有三百多里的路,不过他有钱,叫了叶旭他们一家子,雇了个马车,向着大琏的方向继续出发。
朱魏氏的包裹在船的时候丢掉了,不过叶旭签到得到了不少大洋,在莊河赶了趟大集,给几个人一人买了一身厚厚的大皮袄,至于他的皮大氅,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
这里的天气已经不比齐鲁,冬天冷的吓人,尤其是在马车,寒风夹杂着雪沫,像是在刮刀子一样。
这里的人管这种天气叫烟儿炮。
这还没到三九天,到了三九天,刮起大烟儿炮来,出门都得捂得严严实实,就剩两个眼睛,要是还有其他露在外面的地方,都得被风刮的直冒血。
后世因为全球变暖,倒是好了很多,但是现在,那是真的寒风刺骨,一般人可是受不住的。
叶旭穿着大皮袄,坐在马车,紧紧抱着鲜儿。
这些天可是苦了自己这个小媳妇儿,跟着他一路奔波,嫁过来这些天,愣是一点福没享到。
鲜儿坐在叶旭怀里,被寒风吹的眯眯着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冰天雪地的关东,穿着大皮袄,两个手挽在胸前,揣在袖子里,看起来像是乡下的傻丫头。
这小媳妇儿也不觉苦,只要跟着叶旭,别说是关东,地狱她也敢往里闯。
马车一路驶到了一个叫大黑山的地界,车夫吁的一声拉住了马匹,众人正冻得嘚瑟,还以为到了,抬眼一看,只见黑洞洞的山林口处,一个秃头的男人躺靠在路口的大树边,手边有一个向的狗皮帽子。
“唉,这世道啊,咋就这么难呢。”
朱魏氏叹了口气,大家都知道,这是又遇到劫道的了。
和鲁地的响马不同,关东这边的土匪,都叫胡子,一般都有自己的山头,下山砸窑的时候乌泱泱的,少的几十,多的足有几百人。
关东的深山老林多,大多地势险,不清楚道道的人进了山很容易转向,所以这些胡子在山吃得开,清兵和老毛子剿过多少次都不成。
这些胡子有一套自己的话术,行内叫做唇典,一般人称之为黑话。
夏掌柜的在吕顺开货栈,平日里进货大多数亲力亲为,虽说走跺的不是他,但是也看个大概齐。
只见夏掌柜的下了马车,走到这胡子面前,往左肩一抱拳,说道:“老大,碰了(有交情)!我是里口来的(这一片的),里码(同行)!”
叶旭听的真切,他前些日子得了黑话精通,知道夏掌柜的的意思,他这是和胡子拉关系呢,说自己和胡子有感情,是大琏这个地盘儿的同道。
那胡子下瞅了夏掌柜的一眼,看他虽然风尘仆仆的,但是隐约能看出来贵气,不像是胡子,于是咧了咧嘴,说道:
“啧,来了个星(冒牌的),你是空子(外行人)吧?哪个绺子(山头)的?我看你像是个尖头(商人),唇典半开的(半熟不熟的)在我这打哈哈,不怕我点了你的核桃(崩了你的脑袋)?”
夏掌柜眨巴眨巴眼睛,根本不明白这胡子说的是啥。
他以往带着马帮跟跺爷走跺,和胡子打交道的事儿都是跺爷来的,这是人家吃饭的本事,自然不会明着教给他,但是夏掌柜的自诩也听个大概齐。
可是现在,他却是连这胡子说的是啥都听不太明白,只知道这胡子最后一句说的是要崩了自己的脑袋。
夏掌柜吓得浑身一颤,的眼珠子一转,想起了跺爷之前和自己说过,要是独自在外遇到了胡子说一段切口,说不定能保住性命。
于是他使劲的想,总算是记了起来,继续抱着拳,说道:
“西北玄天一枝花,天下绿林是一家,绿林哥们儿别把叶子窜,失了绿林好义气,老大托福,罗全大意。”
叶旭听的明白,其他人倒是一愣一愣的。
夏掌柜的这话,是普通人遇到胡子时的切口。
大抵意思是天底下的胡子是一家人,咱们大家都是一伙的,我虽然不是胡子,但是头也有胡子照应,你们别把我怎么着了,丢失了绿林好汉的义气。
一般会说这话的都是和胡子有些往来的人,碰一些讲究的胡子,是不会太难为的。
“顶了(咱们没交情)!兄弟口渴(缺钱),在这里别梁子(劫道),也不难为你。”
那胡子说了一句,用手拍了拍腰。
这句话夏掌柜的一知半解,但是看到胡子的动作却明白过来,走前,拿出十个大洋来,放到了胡子身边的狗皮帽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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