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逸抬起头,心痛的阖眸,不再去看地的女人。似乎是怕自己会动容那般。袖口下的手紧紧攥着,已经泛白。掌心传来的微痛感,提醒着他。
“此事我不会声张,寻个日子,我们和离吧。对外便说,是你往后还要回宫,我不可耽误你。”
许伶听他这般说,也没有再去哀求。毕竟出身不低的她,从小到大有求必应,便如那高傲的官家那般,又怎能一直哭哭哀求别人舍怜。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景逸的话太过绝情了。她知道,以他温软的性子说出这些,必将是不能回头了。
却不知景逸说完这般话后,甩袖出门在后院的凉亭里整夜未眠。
许伶没资格怪他。因为她知道,他已经给了自己莫大的退路。要知道,若景逸将一切和盘托出,她必会被整个江南贻笑大方。
…
几天后,
后花园内,景逸看着面前素面朝天,神色憔悴的女人,低眸神色不惊不挠的将手里的书信递到她面前。
女人一怔,随后哆嗦着伸出手接住。
“景郎…”她轻唤,一如当日回江南时的情意深重。也如竹马青梅后,暗定心意的柔语低喃。
面前玉冠白衣的男人被她这一唤,不动声色的俊秀面容生出几丝不舍和悲痛。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想要挤出笑容却怎么也挤不出来。只得含着泪,声音喑哑的嘱咐:“伶儿,此去一别,往后便难以再见。愿你平安喜乐,再遇良人。”
许伶望着面前深爱的男人,泪水止不住的留下。她笑着,抬手擦去脸颊的泪,后退一步,福了福身子:“愿君重拾折扇,风流仍旧,再觅佳人。”
男人看着她娇小的背影,缓缓走出那厚重的朱门大院,心中五味杂陈。
要知道,那也是他挚爱的女人啊。从前是,现在也是。可是他不能留下她,为了家族的颜面,为了远在北国那位曾临幸下高高在的君王。
因为,他不能觊觎皇的女人。
…
分别那日,满府下皆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只记得,少夫人穿戴简约,挎着包袱一身素衣离开了。她手中赫然握着一封和离信。
第二日,许府来人将聘礼送回,将嫁妆也尽数抬回。那日,江南传开了一段故事。
说那许府历代御前乐师的小姐,不知何缘由与那江南富贾景家独苗的公子哥和离了。
似是有消息,说公子哥为了女儿家将要入宫的前途,忍痛割爱。
呵,那大同小异的故事流传在街角。人们道听途说,又自圆其说的一扯再扯。却没有一个是真实的版本。
…
一别几月,许伶不敢出户的挺着大肚子在家里等待生产。春去秋来又入了冬,就这般到了临近产子的日子。
她不是没有想着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心中满是怨恨的她,又想利用这个孩子让他不得安宁。
无数个夜里,她被那天的噩梦惊醒。多少次抚摸着肚子,心里懊恼,若这是个女婴,那便…好好教导吧。一辈经历的事情,何苦她来承受。
届时,愿她乐意回北国做那高高在的公主也好,或是留在这做个名闺小姐也罢。
都由她去了。
…
那日,府中传来了景逸明日要成亲的消息。新娘子是位同样为江南富贾的千金,名叫柳眉儿。
字如其名,听名字便知道是为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
也是听到消息后,许伶捂着肚子,破了水。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阖府下提心吊胆,闺房内接生婆叫人用力,还有女人撕心裂肺的疼痛声此起彼伏的传来。
许老站在紧闭着的房前,来回徘徊,心中郁闷又紧张。
“谁让你们和她说的!”
“这丫头,可别出什么事啊。”
“虽是喜欢那个小子,可如今…如今到底还记挂个什么啊!”
他苦涩又生气的对着身边的随从大骂,而后又唉声叹气的喃喃自语。
话落的一瞬间,接生婆拿着满是污血的帕子走了出来,脸满是失措和着急。
“许老爷,快传大夫吧。姑娘…姑娘她胎位不正,怕是要出事情啊!”
许巍一听,整个人直接傻住了。身体出于本能反应的向后仰,多亏那两个小随从即使扶住了他才没有跌倒在地。
“快,快去叫大夫来!”他哆哆嗦嗦的睁大眼睛,颤着声音开口,眼里不自觉的含满了泪水。
一个随从立马跑着去喊大夫。
许巍松开随从的搀扶,小跑着一边掂着那有些繁重的袖摆进了房内。
见到躺在床,脸色惨白,面无气色的许伶后,老泪纵痕。
许伶此刻已经没了力气再开口说话。看着握着自己手一直哭的父亲,心里也难受起来,泪流满面。
“爹…”她用尽所有力气,喊了一声。
许巍哭得更厉害了:“我在,我在。丫头,你先别说话了。有什么事都会过去的,一定…一定不要出什么事啊…”
那是许伶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见父亲哭得如此伤心。平日里,一直见他威严庄重,却不知他竟如此柔软心肠。
却不知,哪个为人父母的不担忧儿女,不心系儿女…
…
看去五十多岁的郎中是被年轻的随从急急忙忙地拽到许府的。他喘着粗气,一刻也不敢停的进了房间。
待为许伶把脉过后,脸浮现出几丝沉重。
“大夫,我女儿怎么了?”许巍忍不住着急的询问。
大夫摇了摇头,叹了声气:“小姐出血严重,胎儿错位,怕是如今情况只能二保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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