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司马和陈安彼此对视,默默点头。
“哎,兄待们~要我说,不于降了吧。”
一片沉默中,屋角处传来了走调严重的话声。
众人大为诧异,齐齐回头。
屋角,站着的一匹马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扭转过身子来,一个胖大的身子头重脚轻地倒挂在上面。
竟是那个胖沙匪。
安西众人趁夜突围时,把他绑在马背上,遭遇堵截后,众人且战且退,逃回烽火台,无意中把他也带了回来。
马背颠簸,如今他身上的绳索移了位,搞得他大头朝下,一张脸被憋成了猪肝色,好不滑稽。
刚才安西众人在门前抵挡沙匪进攻,谈到人员折损后,屋里氛围又低沉得紧。他不敢出声。
现在有人在屋外劝降,他见众人不发一言,禁不住也帮起腔来。
陈安深缩眉头,脚下一步一坑,缓步走过去:“你说什么?”
胖沙匪极畏惧这个活阎罗,见陈安走到眼前,嘴里磕磕巴巴起来:“五……五四说,他们这么多银,你们打,打不过的。”
“所以呢?”
“所,所以,咱们不如降了吧!”
情急之下,这句话他倒是说得字正腔圆。见陈安不发一言,瞪着自己,他吓得缩了缩头,不敢再说话。
众人看着他的狼狈样子,不禁哄堂大笑。
陈安看着他,嘴角一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众人大愕,面面相觑。
胖沙匪喜出望外:“那,那头领你——”
“唰”一声,陈安从腰间拔出匕首,眼角一厉,挥臂刺去!
胖沙匪大惊失色,手脚被捆住,又动弹不得,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扑通!
他一头撞在地上。身上的绳索竟被割开。
他手忙脚乱地挣脱开束缚,低下头,一双手在身上上下摸索,确认没有添上几个血洞,方才松了口气。
转眼,他又意识到眼前那双布鞋,正是陈安立在身边,慌忙往后倒爬了几步,却被一双铁手拎着前襟揪了起来。
眼前,陈安那张黑黝黝的脸占据了视野的绝大部分空间,一双眼睛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自己。
胖沙匪心里发毛,不禁咽了口吐沫。
“既然如此,就由你出面,帮我们交涉一下罢。”
话音未落,陈安双臂贯力,拖着胖沙匪走向门口,百几十斤的胖大身子在他手里像提个孩童般轻而易举。
“诶,诶——”胖沙匪不知是抗议还是在求饶。
拖到矮墙旁,陈安将胖沙匪推至身前,像个肉盾般,挟着他步出门口。
众沙匪见门口有人影晃动,齐齐举起弓箭,待看清来人装束打扮,大感诧异,不禁愣住。
“放下,快放下!”那个八字胡沙匪急叫众人收住弓,盯着胖沙匪打量了一歇儿,喊道:“安达汉,你怎么在这里?”
被叫做安达汉的胖沙匪一脸苦笑:“罗副头领,这话说来就长了,我是被这些汉人捉住的。”
罗副首领揪了揪八字胡,皱着眉头:“那石染点呢?他不是与你一起巡逻的么?”
“他……他死了。”安达汉皱着一张胖脸。
“废物!”罗副首领啐了一口。转回头:“这汉人把你带出来,要做什么?”
安达汉脸皮皱得像朵菊花,肥大的后脖颈被陈安抓在手里,动弹不得。只能尽力扭转脸:“头,头领。你把我抓出来,要干啥?”
陈安躲在他背后,嘿嘿一笑:“你跟那个老鼠胡子说,我要草他姥姥。”
“啊?”
“说!”安达汉感觉到腰上有锐器顶了顶自己,头皮不仅一阵发麻。
他只得强忍着,张开嘴,声若蚊鸣:“他,他要……”
罗副头领听不分明,皱着眉头:“啥?”
“他要草你……”安达汉声音略大了些。
“啥?”罗副头领侧着头,手掌拢在耳边,有些不耐烦起来。
“大点声!”陈安往前顶了顶,安达汉感到后腰的刺痛,慌忙用尽全力大喊道:
“他要草你姥姥!”
洪亮的喊声穿过风沙,响彻在荒原上空。
众沙匪愣住。尔后尽力忍着笑,彼此对视。终于,有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谁在笑!”罗副头领大为恼火,回头质问。
他视线不及之处,众人再也忍耐不住,一个两个,笑声传染开去,终于再不顾忌,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罗副头领脸色难看至极,两条八字胡微微颤抖起来,咬牙切齿道:“他们到底降不降?!”
“你再说,我还要草那个什么斩狗勇者史折罗的姥姥。”陈安一脸坏笑,在安达汉耳边吩咐。
“这,这……”安达汉一头冷汗:“头领,五要是说了这话,五就活不了了。史头领心眼很小的,得罪了他……”
“你要是不说,现在就活不了。”陈安语气阴森。
安达汉拼命向下咽着唾沫,颤颤地开口:“他,他还要……”
“大声!”陈安吼道。
“他还要草斩狗勇者史折罗的姥姥!”安达汉不枉这百几十斤的身板,中气充足至极,把沙匪胯下的马都惊得纷纷耸耳跺蹄。
“无耻之人,我要剜下你的头盖骨盛酒喝!”有人大吼,纵马撞开人群上前。却是个身披狮皮的瘦脸长发汉子。
“史头领。”罗副头领急忙躬身,众沙匪也纷纷避让,看来颇为惧怕这汉子。
“还谈什么,这群猪也似的汉人在戏耍咱们呐!宰了他们!”史头领狂怒。
“是!”众沙匪轰然答应。
下一瞬间,杀声大作,羽箭上的火光如风中的流火,映亮了黝黑的烽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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