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恼怒道:“咱们的蹄印已经抹平了,怎么还会被他们跟上!”
“这些匪类经年累月在沙海里游荡,自然有他们的长处。咱们常年驻在城镇里,就算打仗也是沿着河流、绿洲行进,跟沙子交道打得少,这点小伎俩,哪里瞒得过去。”司马语气平淡:
“走罢。太阳升起来了,得赶在热起来之前尽量多绕些路,把沙匪甩得远一点。”
“这两个怎么办?”陈安招呼手下上马,回头看到曹正和石娘,皱起眉头:
“他们要是被沙狗捉住拷问,怕是会走漏您和少衙内的行踪,不妥。”
司马勒住马头,看着马下二人,沉吟不语。
“不如——”陈安见状,举掌做刀,向下虚劈。
“不行!”
一匹红得耀眼的枣红马上,一个十六七的少年人高声阻拦:
“滥杀无辜,不是我安西男儿本色!”
那是一个面色黝黑的少年,唇边微有短短的绒毛,一张国字脸上双目炯炯有神。
陈安一抱拳:
“衙内,非是陈安好杀。若是太平时候,自可放了他们随意离去。可如今前有流沙,后有追兵,须事急从权!”
“陈叔,从权也不是这么个从权法子!”被叫做衙内的少年人并未被说服:
“你是从血海里拼杀出来的人物,自是见惯了生死不当一回事。可敌人该死,他们又犯了哪门子罪?”
“一个新丧了阿爷的丫头,一个弱不禁风的白脸小子。”少年人指了指马下两人:
“就因为跟咱们打了一个照面,就要因此而死,咱们与那烧杀掳掠的沙狗又有什么区别?”
“衙内!”
陈安的脸色沉了下来:“有些道理是书本上讲得,有些道理却是用来保命的!”
他声音低沉:
“咱们还离逃出性命远着呢!沙匪的网已经铺开了,五十里内,不知道有多少沙狗正在向这里拢过来。这一男一女,放是绝不能放,带着又纯是拖累,你想被沙狗围上咬死么?”
“带上他们有什么拖累。”少年人皱着眉头。
“没马。”
“坡下沙匪的那两匹马还绊着,给他们一匹。”
“没粮没水。”
“用我的。”
陈安脸上的怒气已有些遮掩不住:“那要是他们偷跑呢?”
“那就砍了他们!”少年丝毫不退。
陈安的脸阴得像是场沙海里的黑沙暴,他眉头紧皱,正要再说什么,却被一句“够了”打断。
“够了。”
司马抬起头,看向已经升至竿头高的太阳:
“带上他们吧。”
他转向少年,深深看了他一眼:“食水从你那份扣。”
少年在他的凝视下似乎有些心虚,呐呐地不再说话。
陈安则一言不发,只用手势指挥两个手下牵来沙匪的马,将曹正和已哭得晕死过去的石娘扔上马背,用绳子把他们牢牢捆住。
“动身吧,太阳已经太高了。”
在司马平淡的命令下,这支小小马队走下了沙丘,面向太阳快步走向沙漠深处。
朝阳驱散了夜的寒冷,给沙漠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照在脸上微微有些暖意。
身旁,石娘呻吟了一声,长长的睫毛抖动着,转醒过来。
她的眼睛似乎能够说话,诉说着自己的迷茫和疑惑。
曹正看着她,细声安慰:
“他们究竟是谁,我还不知道。
他们要带咱们去哪儿,我也不知道。
但你放心,我会护住你。
你还可以放心,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替石叔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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