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剑诀,就算是完整无缺,想要彻底领悟熟记,半月已是艰难。更何况这本剑诀还是残缺不全的,若是陈仁聪明,舍弃这剑诀另寻别的还好。但若是他一味自做聪明,骄傲自负,妄想参透那些残缺的页面,最好的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学到。
否则,走火入魔也怪不得旁人。
少渊扯着姚子辛的衣袖一路在前,姜染却在后边亦步亦趋跟着。
三人这组合颇有些打眼,一个身量豆高的孩童,一个捉襟见肘的落魄公子,还有一个抠搜爱财出了名的姜染。
一路走到书架尽头,少渊自袖中掏出灵石填入凹槽,姜染极其熟练自然的蹭过来,阵法亮起,三人到了第四层。
第四层的书架显然不如下面两层多了,只有靠墙环绕的一列和中间孤零零立着的一列。
因为每层重力压制的缘故,在第四层看书的弟子,年龄修为都高上不少,人数相比下两层也是锐减大半。少渊潦草扫过一眼,只有不到二十来人。
她因为常年在藏书阁中泡着,乾坤袋中又有消除重力压制的法器,一路行到四层,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观身后二人,姜染倒还好,只是脚下步子走得略沉重了些,倒是姚子辛,本身修为不高,一脚踏入四层地界,顷刻被压的脚步沉沉。
然而重力落在身上,却压不弯他一身傲骨,少渊见他虽双拳紧握,步子沉重缓慢,然而脊背却是绷的笔直,不过数息之间,豆大的汗珠一颗颗自他额角滑落而下。
“你可还撑的住?”
姚子辛见她神色如常,心中恍然觉得无相殿长老的弟子竟管如此年幼却修为深厚,丝毫不曾猜测,他面前小人儿的修为同岁相比之下,其实聊胜于无。只是她身上时时戴着障目的法器,让人不能一窥修为深浅。
姚子辛从唇齿间挤出缓慢沉重的字眼:“没事。”
然而面上汗珠顺着脖颈滑入衣襟,贴身的衣物只怕早已湿透。
少渊让他就在阵法附近坐下稍候,自己去给他寻适合他的功法。传送阵附近因为聚集灵气,较四层其它地方的重力压制要轻松许多。
姜染适应了片刻,倒是没事人一样又优哉游哉跟在她身后晃悠。少渊回头,他就冲她一笑,痞气无赖的姿态被他发挥到极致。
小人儿回望他,悠悠开口:“我只到第四层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姜染咧嘴一笑,“咱们好歹一同上来的,也算是认识了,搭个伙不是!”
小人儿无奈瞥他,目光自他单薄的脊背上扫过,徒然转了话题:“你有姊妹吗?”
姜染虽不解她此话何意,却还是答道:“……同胞的没有,不大亲热的异母姊妹倒是有几个。”
少渊恍然点头,复又开口,聊家常一般:“若是你有胞妹,怕是会同你生的极像。”
姜染身形一顿,面上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垂头看着她小小粉色身影几乎猫作一团,认真的在底层书架上寻摸。他双手在胸前环抱住,吊儿郎当的:“小师妹的意思是,我生的像女孩子?”
小小的粉色身影头也未抬,抬起胳膊指着书架上层,也没同他客气:“上面往下数第二层帮我翻翻,有没有一册骨书。”
自上往下数第二层,姜染踮起脚尖,觑着眼在书架上摸索。半晌从书架一角摸出一摞骨书。那是一串不知道什么野兽的骨头打了孔用麻绳穿在一处,看麻绳的磨损程度,应是最近新换了的。
姜染将麻绳拎在手中,几片骨书随着他的动作摆动,叩击在一处,发出咚咚闷响声,他弯腰,将骨书挑在少渊身侧,“是这个?”
少渊转头看了一眼,直起身子,拽着骨书从他手上捋下麻绳,道一声多谢,转身便走。
姚子辛还在阵法不远处打坐,许是等的久了便盘腿坐在地上修炼起来。少渊走到近前,也不着急,等他从修炼中退出来,才将骨书递给他:“你看看这个如何?”
骨上所书是一部心法口诀,粗粗读来毫无章法可言,少渊当初捡起来看了一眼,兴致缺缺就扔回了书架上,还是看管藏书阁的长老在身后提点了一句,才让她不得不埋头静心将之看了下去。
口诀晦涩难懂,是极少见的一部剑法的心决,怕也是镌刻之人苦心孤诣记录下的,看这所用材料,还不知是之前的哪位前辈从何处世外苦寒之地得来的。
藏书阁的长老说这心决造诣高深,若有人能将之融汇贯通,可通万剑之宗,归于本源。
姜染也在一旁好奇的凑过脑袋去看,只见泛黄的野兽骨面上,字迹宛然,一列列排序十分清晰工整,只是那字迹的凹痕,应是所书之人用指力一一镌刻上的,大小转折处皆做到深浅如一,可见其修为深厚,对自己灵力的掌控到了细微毫厘之处。
“小师妹怎么知道这心决适合他?”姜染看了半页,他自己不常用剑,也悟不通这心诀所书,也是兴致缺缺。
小人儿扫他一眼,几分莫名:“我何时说这心诀适合他了?”
姜染朝姚子辛那处扬扬下巴,“那你这是何意?”
小人儿凉凉道:“这心决你也适合,只是看你能不能参透。”
后者将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那还是算了,我不常使剑,有时间费这个功夫,去做点什么不好……”
姚子辛突然抬头接话:“例如讹人钱财?”
姜染眉头一挑,替自己申冤:“这话从何说起……姚兄你需知晓,佛说——钱财乃祸根!”
“我这是替人消灾解祸,是做大善事!”
姚子辛显然对他大名也是如雷贯耳,知他巧舌如簧,也不同他争辩,只是对少渊拱手道:“小师妹,大恩不言谢。只是此处不是个参悟修炼的好地方,我欲去一楼寻个清净地方好好参悟,你如何打算?”
少渊还未说话,身后传来一道女声:“这位师弟,我可否用手上这本剑诀同你交换?”
那声音主人虽是商量的语气,态度却有些强横,直接隔空将手一伸,宽大垂坠的鹅黄色衣袖垂到少渊跟前。
小人儿掀开眼前垂落的衣袖,往旁错开一步,心道:这些人真是十分会来事,柿子专挑软的捏。
各门各派虽说表面一团和气,但背地里的明争暗斗一向是少不了。如姚子辛这般,叫人看一眼便知道,显然是在门派中不受人关注的,大多时候也就成了这些人揉捏的软柿子。
但后者显然不喜做这个软柿子,冷声开口,漠然扫过女子娇美脸庞,“不换。”简洁明了的两个字,仿佛一记响亮耳光甩在女子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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