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鬓白发的他再一次接到父亲的病危通知书,颤抖的双手既无法握住那一张薄薄的纸,它轻轻地落在地上,走廊里的微风轻轻的吹着它到处摇曳,就像风烛残年的父亲,即使再小的病痛也足以带走他的生命,医生无能为力的摇着头走开,过多的安慰也显得苍白无力。他安静的站在那里,猛然间快步的走向已飘远的病危通知单用力的抱在怀里,就像年幼时顽皮的他在父亲怀里一样,即使紧的无法呼吸也绝不松手,他怕一个松手父亲就会永远的离开他。亲人们哭的痛彻心扉,而此刻的他却静静地站在一旁,与周围有片刻的疏离,面对亲人和医生的询问显得难以抉择而又迷离无助,有时他想也许该让父亲回家,让他了无遗憾的在自己的故土上离去,可他又不想放弃任何的希望。
夕阳西下,医院楼前的樱桃花刚刚打开粉白的花蕾,那抹亮丽让这个春天加快了脚步,却让他的心彻底的沉入谷底。他颤巍走进重症监护室,嘟-嘟-嘟的呼吸机声不断地响着,响声阵阵扣在他心上,疼痛不已。面容本就消瘦的父亲这次住院变得更加骨瘦如柴,只能靠营养液不间断的维系着他濒临奔溃的身体,身上插着各种管道,每次看着都让人触目惊心的痛,唯有那监护仪上短暂平稳的心律和血压让他有片刻的欣慰。他伸出双手颤抖的按摩着父亲已僵硬的四肢,缓解者长期受压的麻木和痛感,时不时监护仪上嘟嘟的报警声让他紧张到窒息,而后是无限的茫然和无措。坐到身体僵硬看着仍昏迷的父亲他流着泪无助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
以至深夜,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温馨灯火,他开始由衷的自责,不知从何时起,他与父亲再也没有了小时候坐席长谈的机会,一起吃饭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每次的借口都是忙,渐渐地忙变成了不去的理由,偶尔匆忙的去看他,他也总是笑着说他很好,让他们照顾好自己,别太累,有时间回去看看他便好。他总是敷衍着答应着,而后再见又时一个四季,而父亲的等待却如院中的樱花一样,四十年花开花落没有一季停息,现在终于等到了他们的陪伴,而他却已无力陪他们看已枝芽嫩绿正待开放的花期。
呼吸机嘟嘟的报警声再次大声的想起,让本就空旷的深夜显得更加心惊和恐惧,他快步走进监护室看着医生及护士忙碌的身影,转身看向静静躺在那里的父亲,悬着的心才得以片刻平静。他坐回父亲床旁,开始小心翼翼的给他翻身,擦洗他因大小便长期失禁而压红的身体,看着骶尾部以及髋关节处一片片压破的疮面,鲜红的皮肤暴露在外面,看着触目惊心的痛,他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擦拭着,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是它的面积扩大,护士也帮他轻轻地用棉签消毒,以至深夜却没有一丝睡意。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提醒着他漫长的夜终将过去,黎明的曙光即将升起,转头看着园中比昨日更甚更浓的粉色,仿佛看到父亲站在树下挥手的样子,每次的离别他都会站在那里,即使走多远回头他还是在那里看着直到自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原以为不管自己走多远他都会在那里等着他回去,喜欢吃的炒土豆丝会散发着香喷喷的热气等着他,可现在他要走了,他累了无期的等待与终日的期盼,他要离开他们了。
再次回家已没有人焦急的在门口等他,家在没有一盏灯亮着直到清晨,生育养育他们的至亲已化作手中的浮尘,轻轻地将他撒至这片养育他的土地上,与已凋谢的樱花长眠于此。
唯一的借口
爱只剩简单的问候
填补深夜的思愁
冰冻了的心
没有融化的借口
灯照亮了街头
回家路悠悠
陪伴变成无期的等候
等你的街头
手中咖啡依旧
想你的归途
手中信签已皱
唯一的借口却也说不出口
只愿下一个路口有相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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