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瑞见这十来个执金吾手执长矛团团将他围在中间满是戒备神色,怕是来意不善。
他将那瘦小的盗马贼扔在一旁,向那为首的执金吾拱手道:“某家郑瑞,乃南市郑记商铺少东家,出现在此是为了阻止惊马伤人!”
那为首的执金吾是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他挥手打断了郑瑞的解释,将矛头一指郑瑞,大喝道:“区区一介商贾就敢目无王法,纵马上街,如今闹得南市大乱,你还敢跟我邀功!给我抓起来!”
十来个执金吾齐齐将矛头对准郑瑞就要强行上前拿人。
郑瑞心中气怒,可他初来乍到并不想招惹是非,再次出声道:“各位卫士,请听某一言,某并未当街纵马,某有证人可证某家清白!”执金吾们闻言都停下了脚步,回头向那为首的粉面哥儿看去。
郑瑞抓住这一机会,大袖一展,向围观人群团团作揖道:“诸位乡亲父老,可愿为郑某人分辩两句,道某一句清白足矣,某感激不尽!”
那围观人群本就想赞扬一番郑瑞方才壮举,如今见他被执金吾误解,又看他不慌不忙有礼有节,气度很是不俗,人们更是心生好感,纷纷出言证其清白。这其中就属那些大娘子小媳妇儿们言说的最是热烈。
那粉面哥儿见这郑瑞真正是一呼百应的架势,心中很是酸溜溜了一番。见这群情汹涌的模样,他毫无所惧,一挺长矛,迎头而上,骂道:“你们这些无知妇孺,别以为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就以为是好人了!麻子,你给我滚出来!”
从那几个执金吾身后小心翼翼的走出了一个人来,正是那个被郑瑞捆在路边的麻脸盗马贼。只见他扑通一下跪在那粉面哥儿身前,偷偷地瞟了一眼自己的同伴,见那郑瑞看过来,连忙将头一缩。
“你把你刚才与我说的,说给他们听听,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小子的真面目!”
那麻脸犹豫了一下,见那粉面哥儿拿眼瞪他,慌忙出声道:“就是那小子!”
他伸手一指郑瑞,继续道,“他在街上骑马,速度飞快,我躲避不及被他撞倒在地,差点被撞死,我心中气愤便骂了一句,没想到却被这厮听到了,他下马将我痛打了一顿又用马鞭将我捆起来扔在了大街上,我那同伴害怕被打,就稀里糊涂的骑了他的马想逃跑,没想到这厮这么凶狠,竟然挥鞭去打我那同伴,没想到却打在了马身上,那马儿吃疼,这才闯进了南市。我那同伴是个胆小的,我便想去救他,可我没用,被那厮打的鼻青脸肿动弹不得……你看我那同伴,如今都吓傻啦!”
那麻子脸说得声泪俱下、捶胸顿足,连连请求那执金吾为他们做主。
围观众人听到那麻脸的哭诉,全都息了声,心里虽不愿相信这么俊朗正气的小郎君会是如此狠厉的人物,但也不敢再出头言说。
郑瑞心头大恨,没想到这盗马贼竟敢如此口若悬河的捏造事实、颠倒黑白,他狠狠的瞪向那盗马贼,脸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他忍着气听完了那麻子脸的胡说八道,怒问道:“你刚才说我用马鞭将你捆在大街上,那我又如何再用马鞭去抽打你那同伴?你们再看我这马儿,身上七八道鞭痕,又是从何而来?你这贼奴分明在说谎!”
麻子脸听着郑瑞的连连逼问立时张口结舌,又听他那一声斩钉截铁的大喝顿时神情慌张脸色惨白,欲要再巧言分辩两句,却见郑瑞一双清亮眸子凌厉万分的盯着他,仿佛能洞悉人心一般,让他到了嘴边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粉面哥儿见这麻子脸呐呐不言,顿时明白了几分,心中暗恼。可事到如今,他着实有些骑虎难下,堂堂地执金吾怎能让一小小商贾伤了颜面,于是色厉内荏的对郑瑞喝道:“他有没有说谎自有官府定夺,这马儿既然是你的,这纵马上街,扰乱南市的事情却要拿你是问,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走一趟!”
郑瑞见他们不肯善罢甘休,心中已是恼怒到极点,他一脚勾起散落在地上的担货长棍,抄在手中向前一横,冷笑一声道:“若我不识相呢?”
郑瑞的举动,让围观者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有人心中暗暗佩服这小子的骨气,可这违抗金吾卫的拘捕却是大罪,他又不是什么皇亲贵戚,如此做派却要吃不少苦头了。
眼见着又要演上一出全武行,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打破了这千钧一发的火拼局势。
“你们这些执金吾,听信谗言在先,不问青红皂白锁拿良民在后,我倒是想请那武攸义过来评评理,看你们还敢胡乱抓人!”
粉面哥儿听了前半句,心头光火,扭头去看是哪个混账敢触他的霉头,可听了后半句却让他心头一惊。
那武攸义虽不是他们顶头上司,却是翊府中郎将,理论上对他们这些巡街卫士有督导之权,若是被他告上一状确实不会有好果子吃。再者,这武攸义还是那武皇的侄儿河内郡王武懿宗少子,这样的人物不是他们可以惹得起的。
却看那说话少年,悠悠然席地而坐很是旁若无人,他年不过十四五,一身华缎绿袍绣纹精细,一脸桀骜之色眼高于顶,听他那口气应是与那武攸义极熟的。
于是试探问道:“我们捉拿宵小是职务所在,不知这位郎君尊姓大名,有何见教?”
“某家的名讳岂是尔等能随便询问的?!”那席地少年正是王三娘子,闻听那为首的执金吾探问,下巴一扬很是傲慢的嗤了一声,继而又道,“明日我武家阿兄还要请郑郎君吃酒呢,你若执意抓人,那便抓去,只是到时候武家阿兄找不到人吃酒,某也只能让他来找你们要人了!”
这粉面哥儿闻言连道不敢,心里已是琢磨开了,怪道这郑郎君区区一介商贾竟然敢公然抗捕,原是背后站着武家人,幸好自己还未来得及收拾他,否则却是一桩麻烦事。况且这件事情他也站不住理。
想到此处,粉面哥儿立马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道:“这位郎君,咱们金吾卫抓得都是不法宵小,既然郑郎君有众人为他作保,我们自然不能无故捉拿。只是这件事毕竟与郑郎君有关,若是官府询问起来,却要请郑郎君配合调查才是,我等也不至于背个失职之名!”
见这为首的执金吾有意缓和,郑瑞也不是那等不识抬举之人,他放下长棍,拱手道:“若官府询问,某家自当配合!”
那粉面哥儿得了保证,也不再做纠缠,一手拽起跪在地上发愣的麻子脸扔给一旁的执金吾,又一指那瘫在地上的瘦小盗马贼道:“把那个小子带上,咱们走!”
目送着那十来个执金吾离开,人群也都纷纷散了,想必他们今夜又有新鲜的谈资可以炫耀了。
郑瑞回身抚了抚涌泉的大脑袋,暗自松了口气。
“锦……三娘子……”他见王三娘仍坐在地上,赶忙上前想要问问她是否受伤,却见她的目光正落向旁处,郑瑞转眸去看,才发现马儿不远处还坐着一个男孩,却是刚才差点命丧马蹄下的孩子。郑瑞立刻上前询问这孩子伤势。
男孩惊惧的望了一眼他身后的涌泉,见郑瑞靠近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远了。
郑瑞尴尬的站在那里,目送着那孩子跑走。
王三娘轻笑一声,道:“你是叫郑瑞吗?长得也不赖,怎得把人家孩子吓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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