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说什么都没用了,她们寻到了小宅子,暂时安顿了下来。
往常这个时候,府里加大开支,筹备十五,忙得不可开交。管事的会给姊妹三个做几件新襦裙,样样都是用罕见的金丝蜀锦布制成,走在市街上大摇大摆的炫耀。而此刻,少了那层光鲜后,江桐窘迫的只想找个地洞钻起来,感觉处处都是人异样的眼神。
江辞窝在小屋里,只是揉揉自己的脸颊,吁了声。
何为墙倒众人推,何为树倒猢狲散。
如果看她能收费,赚来的银子都够她吃好些年了。
刘氏掩了面纱,叫了三夫人想去备些吃食。
正当开门,便听她惊呼。
“世子爷,您怎的在这?”
暖阳正好,落红飘香。
门前的男子眉眼清隽,穿着整齐的宽博衣衫,腰间一根金色腰带,通身都是低调的贵气。连侧在一边的小厮穿着都是干净体面的。
他微低头,朝妇人行了晚辈礼,却带了身傲气。
将手中的白玉折扇收于背后,浅笑:“家父谴晚辈探望。”
这个年轻人她是见过的,江大夫人娘家的亲侄子夏萧,夏伯爷家的嫡长子,年少成名的探花郎。
况且夏伯爷本有意将江辞娶做儿媳,两家关系自然是亲上加亲。可她未曾料到,如今大夫人已死,江家破落,别家避之不及,夏家竟还会念着旧情,前来一见。
虽是后辈,毕竟是将来要承袭爵位的人,刘氏万万不敢受这尊大佛的礼,忙撤开身子,“世子爷请进。”
宅邸内宁静,江辞一时还未适应,蜷缩在床角,看着江桐焦急的走来走去。
隐隐听见有人靠近,抬眼一望,熟悉的一抹身影越来越近。起初她还不敢相认,使劲的揉揉眼睛,直到看清那人的面容,她骤然清醒了。
“表哥!”
木制的暗红的门,纹理清晰,因岁月久远慢慢剥落的皮层,摸上去有微刺的质感。
夏萧皱眉,跨过门槛,看到原先娇生惯养的小姑娘从榻上弹了起来,挥着嫩白小手,与周遭的裂痕沧桑全然不同。
按礼节,江辞现下不过是个平民百姓,理应跪拜。
可两人自小熟络,又常在一起拌嘴笑闹。
她无措的看他,嘴唇颤颤地动着,脑中飞速旋转。
略微斟酌,嘴角微张,最终却只是舔了舔唇。
夏萧走到她面前,弯下身子,眸色昏暗,缓缓开口。
“委屈了?”
江辞迎着他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揣测着对方的心思,才慢吞吞的开口:“爹爹曾说,余生为民,死则大明。表哥小看安安了。”
这倔脾气倒是一点没变。
却少了分灵气,跟他生分起来了。
夏萧想抬手捏捏她圆滑的发髻,却又顿住。
原先江辞臭美的很,总喜欢戴许多花哨的小钗子,摸起来有点隔手。
现在只剩两个光秃秃的发球,手感虽好些了,心里却不是滋味。
叹口气,他凑到江辞身边,轻声哄,“历经浮华尚天性仁善者,吾姑父也。有些话,安安不可说,却是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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