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主任意气风发信誓旦旦,几个老师却面露苦色,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轮流开始大倒苦水,什么愿意参加社团活动的全校都没几个,无论合唱团还是舞蹈队,都是堪比广场舞大妈级别的水平,真要拉出去表演,只有三个星期的排练时间,估计到时候就不是复礼的文艺复兴,是复礼的黑暗中世纪了
听到几个老师肆无忌惮的吐槽,又或者说是提前先甩锅。程晓羽这才恍然大悟,感情苏虞兮不仅是复礼的天才代表,还成了复礼在文艺这方面的遮羞布。
不过想想也是,就复礼这狂热的学习氛围,哪里有滋生艺术细胞的土壤?
几个老师和黄主任讨论的热火朝天,程晓羽又成了个多余的人。看到崔媛媛和江楚英老师都是心急火燎的模样,嘴上说难度高,其实还挺心有不甘的样子,程晓羽很想跳出来说“他可以”。
可仔细思虑,程晓羽又觉得不能莽撞,他才练了一个星期钢琴基础,能登台表演个啥?演奏古典钢琴的话,以他现在的水平肯定出不了错,不过也很难有什么惊艳的表现。
钢琴弹唱是不错的想法,然而他现在连嗓子都没有开,肺活量低的可怕,强行弄个弹唱的话,也就是老鼠爱大米的水平了。稍微想要挑战难度稍微高点的歌,筐瓢的概率就大大增加,总不能高艺表演,还给人家整个假唱吧?那程晓羽的节操岂不是碎了一地?
再说了,唱歌这种专业性极强的东西,没有学习和锻炼过的业余歌手,表现力比专业歌手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程晓羽纵使满脑子的好歌,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未必能尽他的意。
他在音乐上向来是个完美主义者。
左思右想,程晓羽还是认为,自己没什么资本主动跳出来揽活,于是他也只能下意识的对自己摇了摇头。
崔媛媛瞥见暗自摇头的程晓羽,百忙之中抽空对他微笑了一下说道,“程晓羽,这里不用你管了,你赶快把琴房的卫生弄一下,就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程晓羽“哦”了一声,笼统的说了声“老师再见”,便向着教导处的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拉上门,听见教导处里响起了黄主任的询问:“不是这个程晓羽也是钢琴特长生进来的吗?他水平怎么样?”
“就是他天天在音乐教室练琴吗?肯定不行。我有一次路过音乐教室,听到他还在弹哈农、车尼尔这些非常基础的东西。”
“如果不是苏家,他肯定是不能以钢琴特长生的名义进我们复礼的。”
“说实话,如果不是特长生全收些关系户,我们文艺部的也不会这么难”
程晓羽好想冲进去大声喊:“八卦我能理解,但你们好歹也等我走远点再聊啊!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呢!”
就在程晓羽正要走开时,崔媛媛温暖的声音传到了耳膜。
“你们这样说我觉得有点过了,我在音乐教室后面听了他好几次练琴,他几乎是每一天都有进步。尤其是他弹琴有很明显的呼吸感,这说明他对速度的弹性掌握的非常得当,还有声音的强弱运用也很到位我看程晓羽水平是有的。他自己也说过,是因为家里出了些变故,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能练琴,现在才重新捡起来,那肯定得从基础练起”
程晓羽很是欣慰,终究还是有人能看出他有扫地僧的潜质。然而一听到“变故”这两个字,老师们立刻就忽略了程晓羽的钢琴水平到底怎么样,纷纷开口问道“什么变故啊?说看看”。
对此程晓羽只能无语,他没有继续听下去,悄悄合上门,走到了工具房。空气静谧,带着锈迹的龙头在滴着水,他放下戳箕,他将右手的扫帚抱在怀里,对着镜子来了个空气吉他,幻想自己当年唱死了就要爱的场景。
“死咳咳!”
不经意唱了出来,第一个字就破音。
程晓羽放下扫帚,自言自语的说,“没路!没路!”他打开水龙头,将拖把清洗了一下,然后一手拖把,一手铁皮桶,慢慢走去了音乐教室。
站在门口,他看见夕阳照在枣红色的立式钢琴上,这架到处都是磨痕的老旧钢琴仿佛时光与音乐的孩子,就像是他。
在灼热的缄默中,等待着一场文艺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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