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江德花打开门,一个白净小伙子走进来。
与乡下人短卦厚袄不同,下伙子穿着一件黑色长衫,围着一条格子围巾,眉毛整齐,眼睛清澈干净,站那犹如一幅画似的,只是他微微有些驼的背,显得他的身体有些羸弱,江德花有些看呆了!
“德花,快让人进来!”张桂兰看着江德花盯着人家直楞楞地看。
“磨就在那里,你去用吧!”张桂兰笑笑,跟小伙子指指磨的地方。
“你会推磨吗?”江德花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人外向,很快同对方攀谈起来。
“以前推过,但是好多年没推了,不知道还顺手不顺。”小伙子有些腼腆地笑笑。
他边说话边从长衫里掏出一个大手巾包,里面包着一个块鼓鼓的东西。
“你已经好多年没推过了,肯定推不顺,我给你推吧!”江德花热情地说道,张桂兰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她。
“不用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要不你帮我说说怎么用就行!”小伙子更加不好意思。
江德花也不避讳,直接走过去,从小伙子手里拿过那个布巾包,里面约有一斤多麦子。这……这真是太少了,磨出来再用箩箩一下,出来的面粉能蒸两个馒头就够呛,根本不值得用磨。
“我们乡下人都会用磨,你不熟练,在这等着,让我和兰姐给你磨吧!”江德花直接说道,招呼张桂兰过去帮忙。
她刚走进磨棚,张桂兰就走了进来。
张桂兰:“他那点麦子,最多也就溜溜咱们的磨缝,磨不出什么,你不让他过来,是不是想要给她添麦子?”
江德花嘻嘻笑:“还是兰姐你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太可怜了,就这点麦子,咱们给他添俩捧麦子,就够他吃两个馒头!”
张桂兰:“你呀!”她点了下江德花的额头,“你二哥也猜到了,让我快点够来帮忙!”
张桂兰逃过饥荒,自己也是得江家救济才活下来,对于落难的人心有戚戚焉。
“我原先还一直羡慕唱戏的,想不到他们唱一天最多吃两个白馒头。”江德花说道。
干什么容易?这年头人能吃饱就不错了,更何况走街卖艺的,算是下九流的行当,那更是难熬,有时候还真不如他们这些种地的农民。
接下来的几天,戏班子又在附近村接了几场活,但居住地还是选在石匣子村。
小伙子后来的几天经常到江德花家借磨,江德花每次都帮他磨面,往磨里添加几捧自己的麦子或者面粉。
几次聊天下来,得知小伙子名叫朱文,19岁了,父母很早亡故,自幼跟着戏班子学琴,是个琴师。但他身体不好,整日咳嗽,老板可怜他,让他每次额外有一斤小麦,可以吃个白馒头。
“你们准备在这里唱几天?”
这天朱文又来磨面。江德花忍不住问道。
“后天我们就要走了!明天我们去镇唱完最后一场,有个老爷家娶媳妇,这边唱得已经差不多了,没有多少活了。”
江德花听了,心里有些怅惘,一天都提不起精神。
……
第二天一大早,江德花就穿自己过年置办、出门才舍得穿的红色袄子去镇。
“兰姐,你也去镇看看吧!听说今天是最后一场!还可以看看人家娶媳妇,闹闹洞房!”江德花磨着张桂兰一起去。
“我下午跟二大娘约了纺花絮子,他们家的纺车出了点问题,让我去看看!”张桂兰现在可是石匣子纺花絮子能手,熟能生巧,纺车那点不好用,她也能找出一二问题。
张桂兰有正事,江德花不好再缠着一块去。
“小妹,村子里也有去的人,你跟他们一块去,回来的时候也结伴一块回,别走散了!”江德富不知道江德花最近有心事,以为小姑娘想凑热闹看最后一场戏。
“知道了!”江德花应承着,去村头找一起去镇里的伙伴。
江德花跑到镇娶媳妇哪家,果然看到朱文正坐在那家门口拉琴。看到江德花直直地看着自己,他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江德花却一点不害怕,仍直直地看着朱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文雅的话虽然江德花说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她现在的状态就是这种感觉。
朱文再次抬头的时候,脸也不红了,眉目含笑地看着江德花,趁得他一张脸更加俊朗好看。
只是他拉琴的动作越来越卖力,曲调更是欢快不已,文文静静的小伙子似乎也有人来疯的时刻。
江德花那一刻觉得朱文拉的琴就是为自己一人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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